等著村里的人都各自忙活起来以后,村长这才看向仲民边上的刘大山,问道:“这是?”
张仲民赶紧介绍道:“六爷爷,这位就是我刚认下的师父,轧钢厂的刘科长,刘大山师傅,今天这屋子能安顿下来,多亏了他替我张罗。”
“你师父啊?”村长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盛,但隨即眉头一皱。
“哎呀!你这孩子咋不跟家里说一声?拜师这么大的事,哪能这么草率!”
“六爷爷,我这两天不是一直没回去嘛。”
村长对著刘大山抱了抱拳,郑重道:“仲民他师父啊,感谢您看得起这孩子,愿意收他为徒,按我们那儿的规矩,拜师学艺,那是要正儿八经行拜师礼的。
得请三老四少作见证,选个黄道吉日,然后徒弟给师父敬茶磕头,等师父接了礼,喝了茶,这才算礼成。
这娃娃不懂事,没跟家里说就认了您,是我们礼数不周全,老张家失礼了!”
刘大山被村长这突如其来的礼数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他连忙摆手:“张大爷,言重了言重了,现在都新社会了,不兴那些老规矩。仲民这孩子踏实肯干,我看著喜欢,收他当徒弟是缘分,用不著那些虚礼,心意到了就行。”
“我托大喊你一声大山,行吗?”村长问道。
“当然行了,您是仲民的爷爷,咱们就是一家人,叫我声大山没问题的。”
“好,大山你是大人物,可能觉得没啥。但对我们老张家来说,礼数就是根,认师父就是认再生父母,这礼数绝不能省。
仲民他爹走得早,这事儿我这个当族爷爷的必须给他操持周全了,回头我就回村找族亲翻黄历,挑个好日子,到时候备上四色礼,重新登门正式拜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刘大山看著眼前这位倔强的老村长,知道这是位认死理,也是重情义的老人,只得苦笑著点点头,把这事儿应承下来。
“那……那就依大爷的意思吧。”
不应不行啊,这是张家村对他徒弟的看重,也是对他这个师父的认可。
“这就对了嘛!”
等这件事情说好以后,村长又问道:“仲民,这院里的邻居,你都认全了?要不要六爷爷带你去走动走动,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张仲民轻轻摇了摇头,说:“六爷爷,暂时先不用了,这院里水有点深。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自己心里有数,您老別操心。”
“啥?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不等张仲民回话,村长嗓门陡然拔高,眼一瞪,“他奶奶的,仲民你听好了啊,你是咱张家村的娃,走出去,代表的是咱村里上千人的脸面。”
张仲民:他们张家村啥时候就上千人了?
“这院里住著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头子我听清楚了。!”
“我孙子张仲民以后就住这儿了,谁要是敢欺负他年轻,敢给他使绊子,敢让他受半点委屈……”
“真有哪一天,都给老头子我试试看,我张老六把话撂这儿,到时候,我带著全村的老少爷们儿,扛著锄头镰刀,进城来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敢动我张家村的人?老子烧了他的房,刨了他家的祖坟,不信邪的就跟我们对著来试试。”
这狠话,从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村老汉嘴里吼出来,带著一股豁出命的凶悍劲儿。
真应了那句,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刘大山心头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上前一步,给村长递过去一根烟:“大爷,消消气,消消气。有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