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轧钢厂採购科。
刘大山刚躺在藤椅上,门就被推开条缝儿。
张仲民进来以后,反手给带严实了。
“师父,歇著呢?”他声音不高,透著股亲近劲儿。
“嗯,”
刘大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指头揉著发胀的太阳穴。
“你那新家拾掇利索了?”
刚开了俩钟头的扯皮会,骨头缝儿都透著乏。
“拾掇得差不多了。”张仲民应著。
“那就好,赶紧把心收收,眼瞅著就得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刘大山起身端起桌上水杯,灌了口凉白开,然后拉著他坐到了办公桌那里。
“知道了师父,您放心。”
“对了。”
刘大山抹了把嘴边的水渍,“孙黑脸那儿,別给忘了走动一下啊,五號那批料,还指著他协助呢。”
“忘不了!”张仲民答得乾脆,“这几天我准保天天去他那儿点卯,混个脸熟。”
“嗯,你小子办事,我心里有谱。”刘大山语气里带著信任。
张仲民往桌子上一趴,脸上堆著笑,说:“师父,还有个事儿,我六爷爷那头,又让人捎了点心意过来,东西有点压手,我这心里没底,不敢瞎张罗,还得您老拿个主意。”
“嘖!”
刘大山扔给他一根烟,说道:“还提这个,上午那两只鸡,等你爷爷回去了,你麻溜儿给我拎走啊,跟老子还整这虚头巴脑的?”
“师父,那可不成!”
张仲民一脸为难的说:“那是六爷爷亲手给您的,我要敢收回去,回头他老人家得拿菸袋锅子敲我!要不你实在是不想要,就亲自给他送家去?”
他眨巴著眼,带著点促狭的笑意。
“嘿,你个兔崽子。”刘大山笑骂一句,拿手指头虚点著他。
“对了师父。”张仲民像是刚想起来,语气看似隨意,可眼神紧盯著师父的反应。
“刚说的那心意说的是另一回事,也是实打实的硬货,一百斤猪肉,五十斤鸡肉。”
“噗——咳咳咳。”
刘大山刚灌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水珠子顺著鬍子拉碴的下巴往下淌。
“多少?一百斤猪肉?五十斤鸡肉?张仲民,你们村这是把牲口棚子连锅端了?哪有敢这么敞开了造的。”
张仲民看他师父是这个反应,一下就明白这事儿妥了。
“六爷爷说了就是点心意,不过这回不是白给,得给村里算钱的,不能亏了乡亲们。”
“这叫一点?”
刘大山指著张仲民,手指头都在哆嗦。
“这他娘的叫一点?这都够咱们厂食堂开两天荤腥了!你小子口气比脚气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