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民刚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暑气就裹了上来。
看来那个小吊扇,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他妈的,想念空调的第n天。
心里的咒骂声没停,脚步也没停。
不过他没有直接去人事科,而是拐向了刘大山的办公室。
上午那五斤猪肉,实打实送进了他家的灶房,这份意思绝对够沉了。
心里虽然稳当了一些,但刚从李怀德那里转正,还是要跟跟顶头上司透个风的。
国营厂讲究个规矩,刘大山这头得先熨帖了,免得日后生枝节。
到了门口,他在门板上敲了两下,没等里头应声就推开条缝。
张仲民探进半个身子,脸上漾著年轻人特有的热乎劲儿,扬声喊了句:“刘哥!”
“哟,今儿脚底板抹油了?回来挺早啊。”
刘大山正用块软布擦拭菸嘴,闻声抬头,脸上也堆著熟稔的笑。
“嘿嘿,运气不赖,又划拉了点粮食回来。”
张仲民进来以后,反手带上门,动作利索得像回自己家一样。
他不客气的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板凳上坐下,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搪瓷缸,拎著暖壶就给自己倒了杯水。
刘大山看他这不见外的架势,非但没恼,嘴角的笑纹反倒深了些。
“瞧这一头一脸的汗,热邪乎了吧?”
“可不是嘛!”
张仲民灌了一大口水以后,抬起胳膊蹭了下额头上的汗,眼神带著点嚮往的说道。
“刘哥,你这屋里怎么没给架个吊扇呢?刚在李主任那儿,那大吊扇呜呜的转著,小风吹的別提有多舒坦了!”
刘大山擦菸嘴的手顿住了,眉毛一挑,熟络里掺进一丝探究。
“打李主任那儿过来的?”
张仲民放下茶缸咧嘴一笑,身子往前凑了凑,压著点兴奋劲儿。
“嘿,李主任专门叫我过去!给了我这个!”
他从兜里掏出手錶票,然后推到刘大山面前。
刘大山放下菸嘴,往桌子上瞅了一眼。
上海牌手錶票?
他不由得吸了口气,惊讶的说道:“真行啊你小子!连这金贵的的东西都能一併捞著?跟哥透透风,今天又搞了什么硬货?能让李主任下这么大本钱?”
张仲民摆摆手,咂了咂嘴说道:“嗐,真没什么稀罕的,还是採购了些地瓜,就图个量足,顶饿。”
“不错不错!”
刘大山不信,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有东西进仓,那就是功臣!比空著俩爪子回来强百倍。”
张仲民把手錶票推到他面前,脸上露出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
“刘哥,这票还是您收著吧!我一个刚转正的毛头小子,戴这个也是糟践了,今天去你家里的时候,看见嫂子手上也没有块表,你正好换块新的,把旧的给嫂子戴!”
刘大山一听,连连摇头:“哎哟我的好弟弟,你可別害我!这是主任专门批给你的!是对你办事能力的肯定。
我刘大山是那种人吗?还去截底下人的东西,传出去这脸还要不要?在厂里还混不混了?
再说了,我现在手上这块表虽然旧点,可它走字儿准,够用的!”
“这事儿我哪能往外说啊。”张仲民不死心的回道。
刘大山指著他光溜溜的手腕,说道:“出门办事没块表看时间,那像什么话?让人笑话咱科里没规矩!听哥的,这票,你必须自己拿著!”
张仲民被堵了回来,不死心又说了句:“那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