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最后一口烟吸尽,踩灭后,又续上了一根。
张仲民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师傅,那咱们这算不算…?”
“算不算什么?”刘大山瞥了他一眼,眼神锐利,“钻营取巧?”
张仲民没接话,但脸上的困惑就是答案。
“小子,记住了,很多时候公事公办是行不通的,上头压下来的生產任务,它不管你底下是人是鬼,都只看结果!”
“师傅,我记住了。”
刘大山教的全是乾货,没有书本上的大道理,句句都是滚著油泥的实招。
看来,是真拿他当徒弟了,肯把这看家的门道掰开了揉碎了餵给他。
“记住就好。走吧,”
两人掐灭菸头,整理了下工装,开始拜第二个码头了。
批条在手,东西算定了半拉。
没车皮,批条就是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运输科所在的平房离计划调度处不远,但气氛截然不同。
如果说计划科是紧张有序的脑力战场,运输科门外就是一片愁云惨澹的体力消耗区。
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挤满了人。
有人靠著墙根打盹,有人烦躁地来回踱步,更多的人是沉默地坐著。
“刘科长!您也来了?”
“刘科长好久没见您了,改天一起坐坐啊。”
几个相熟的人看见刘大山,纷纷起身打招呼。
刘大山挤出点笑容,挨个点头。
“唉,都等著呢,老马那儿还没动静?……是啊,难熬啊……”
他一边应酬著,一边人群中搜寻著空隙,拉著张仲民往里挤。
走廊尽头,运输调度科的大门紧闭。
门旁靠墙放著一张破旧的小课桌,后面坐著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科员。
他面前摊著个登记簿,一支禿了头的铅笔放在旁边。
“小冯同志,麻烦给登记一下,轧钢厂採购科长刘大山,找马科长商量一下车皮调度计划。”
刘大山拿出一根烟来,自然地放在登记簿旁边。
小冯先是起身给他找了个凳子,然后说道:“刘科长您先一等,我们科长屋里现在有人,等会人出来了,我再进去给您传信儿。”
“哎,好,好,麻烦你了。”
刘大山拉著张仲民退到旁边,只有他自己有板凳,张仲民只能靠在墙根边站著。
“瞧见了吧?”
刘大山用眼神示意著整个走廊,“批条是开路,车皮是过桥。桥过不去,路开得再宽也白忙活,我在这儿等著,你就当今天是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