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阶。
只才上了一个台阶,白潋就发现她还是把问心阶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说第三百阶是用幻境撕开一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只要心智足够坚定就能堪破它,那么三百阶后就只剩血肉与意志的纯粹对抗——没有诡计,没有捷径,只能靠自己硬扛到底。
她的脚刚踏上去,肩膀便猛地一沉。
一股无形的重量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
不是幻觉,不是风阻,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像一只无形的手按在她的脊背上,逼迫她弯腰。
她的脖子也痛,就好像有人在她头顶放了一块看不见的巨石,并且每上一阶,就再添一块。
要不说修真者身体素质好呢,搁以前她扛桶水上两层楼都费劲。
现在她的膝盖只是微微打颤,很快又绷直。
第三百零二阶。
第三百零三阶。
……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却越来越稳,像一把钝刀,在重压下反而磨出了锋。
白潋已经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了,这条山路长的没有尽头一样,只有系统还在帮她数着阶数。
[四百。]
她的大腿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紫色血管。
视野中出现了黑斑,星星点点的像墨汁滴入清水般在视网膜上扩散。
[五百。]
当白潋的一只脚踏上第五百阶的瞬间,她的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空气骤然稀薄,因为缺氧她的脑袋又晕又痛,她大口喘息着,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与此同时,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眼前的石阶扭曲晃动,光是想要站稳都得拼尽全力。
更可怕的是无形的重压,压得她心脏出现闷胀感——不行了,再爬下去要死了。
她抬头往上望石阶依旧向上延伸,隐没在灰雾中,看不见尽头。
这条路真的有终点吗?
心脏在胸腔里微弱地跳动,像被厚布包裹的钝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回响。她低头按住心口,视线落在自己身前只有半步距离的台阶上。
半步之遥。
“……”白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露出掌心里被指甲掐出的几道月牙形印记。
算了,她想。
不爬了。
人要学会放过自己。
就像系统说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已经付出了她最大的努力了,再爬下去她感觉自己要爆体而亡了。
白潋举手示意,这个动作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却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周身沉重的压迫感缓缓减弱,她的呼吸也逐渐变得顺畅,心脏也不再刺痛。
她发现当自己不必再仰望看不见的尽头时,连胸腔里淤积的血气都化开了。身体里某根紧绷多时的弦突然松弛,发出了"铮"的一声清响,整个人都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