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黑瞎子当机立断,声音沉稳。他动作最快,将登山绳末端在崖顶一块凸起的巨岩上飞快绕了几圈,打了个复杂的死结,用力一拽确认牢固,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另一端抛向深渊。“快!抓着绳子,脚蹬岩壁,滑下去!有藤蔓借力!”
绳索绷直,像一条通往生死的细线。解雨臣、潘子等人紧随其后,阿宁也不慢,抓住绳索或抓住岩壁上垂落的粗壮藤蔓,身体紧贴着近乎垂直的崖壁,向下快速滑降。鞋底摩擦着粗糙的岩石,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张起灵没动,他像一块定在崖边的寒玉,目光沉静地掠过每一个下滑的身影。直到最后,只剩下他、黑瞎子、吴邪和王胖子。
“天真!胖子!快!”黑瞎子催促,自己却守着绳头,目光始终牢牢锁在张起灵身上。
吴邪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就要往下溜。王胖子也赶紧跟上,庞大的身躯压得那根登山绳猛地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刚滑出不到两米——
“嘣!”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王胖子手中那截绳索毫无征兆地从中崩断!巨大的惯性拖着他那两百多斤的壮硕身体,像颗沉重的石弹,直直地朝下方浓稠的绿色深渊砸去!
“胖子——!”吴邪的尖叫撕心裂肺,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捞,身体在绳子上剧烈摇晃,几乎也要失去平衡。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一道身影动了。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只有一道模糊的冷色残影,如同扑击的雪豹,从崖顶边缘猛地弹射而出,目标直指在空中手舞足蹈、惊骇欲绝的王胖子……旁边的吴邪。
张起灵在半空中精准地截住了因试图救援而重心不稳的吴邪。他有力的手臂环过吴邪的腰背,将他紧紧箍入怀中。强大的冲击力被张起灵硬生生用身体化解,两人下坠之势骤减,借着藤蔓的缓冲,稳稳落向下方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
而真正的自由落体王胖子,则带着一声悠长而凄厉的“我——靠——”,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划出一道沉重而绝望的抛物线,“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砸进了下方那片看似柔软的绿色灌木丛里,溅起一大蓬尘土和碎叶。
平台不大,张起灵抱着吴邪落地,动作轻巧无声,仿佛只是从台阶上跳下。他站稳后,手臂依旧稳稳地圈着吴邪的腰,没有立刻松开。
吴邪惊魂未定,脸颊紧贴着张起灵微凉的衣襟,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脖子根猛地窜上脸颊,火烧火燎,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必定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张起灵手臂肌肉的线条,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稳定而强大的力量感。
上方传来黑瞎子带着笑意的调侃,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的慵懒:“哟,哑巴,英雄救美啊。”他抓着绳子,动作潇洒利落地滑降到平台上,稳稳落地。然而那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却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张起灵那只依旧环在吴邪腰间的手臂上,镜片也挡不住那目光深处翻涌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占有欲和冰冷的审视。
解雨臣是最后一个滑下来的,动作依旧优雅,只是落地时气息微乱。他站定,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张起灵和他怀里的吴邪。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难以言喻的酸涩,让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望向下方胖子摔落的地方。
“哎哟……我的亲娘四舅姥爷……”王胖子那标志性的、中气十足的哀嚎声从下方灌木丛里传出来,打破了平台上微妙而紧绷的气氛,“胖爷我这身神膘差点……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灌木丛一阵剧烈的晃动,王胖子灰头土脸、龇牙咧嘴地钻了出来,一边拍打着沾满草屑和泥土的衣裤,一边揉着那摔得生疼的屁股墩儿,嘴里嘟嘟囔囔:“小哥!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合着天真就是宝,胖爷我就是草啊?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这朵娇花自由落体?”他努力做出委屈控诉的表情,但一抬头,目光触及张起灵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冷冽脸庞时,所有的不满瞬间卡壳。胖子张了张嘴,最后所有抱怨都化作一声认命的、带着点无奈宠溺的叹息,小声嘀咕:“……行吧行吧,谁让你长得好看呢,胖爷我认栽,不舍得骂……”他揉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平台这边挪。
吴邪这时才猛地从眩晕般的羞窘中惊醒,触电般地从张起灵怀里挣开,脸颊的红晕更深了,几乎要滴出血来,结结巴巴道:“谢、谢谢小哥!”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张起灵手臂空了,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淡淡地扫了王胖子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重。”
王胖子:“……”
胖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张起灵,手指抖得像帕金森:“我……我……”最终,他还是在那张绝美的冷脸面前败下阵来,泄愤似的狠狠揉了两把摔痛的屁股,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黑瞎子低低地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崖壁上显得有些突兀,他踱步到张起灵身边,肩膀状似无意地挨着他,墨镜后的视线却像无形的探针,在张起灵和吴邪之间来回扫视。
解雨臣默默走到平台边缘,俯视着下方那片浓得诡异的绿洲,眉头紧锁,试图驱散心头那份酸涩。他刚想开口招呼大家继续往下走,王胖子那边又传来一声变了调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