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张…”黑瞎子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你他妈…又这样…”
“十年…老子等了你十年…”他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青铜上,墨镜的边缘磕在金属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总是玩世不恭、带着痞笑的声音,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被遗弃的愤怒,“这次呢?这次又要老子等多久?啊?!”
门内,死寂无声。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山腹中回荡。
“老子不等了…”黑瞎子猛地抬起头,墨镜后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青铜,死死地“盯”着门后那片未知的虚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疯狂,“老子就在这儿!就在这门口守着!你他妈一天不出来!老子就守一天!一年不出来!老子就守一年!十年!百年!老子陪你耗到死!”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终于找到了某种归宿。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青铜巨门,身体顺着门扉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
厚重的、沾满了雪水泥泞的冲锋衣包裹着他高大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单薄脆弱。他摘下那副从不离身的墨镜,随手扔在旁边的雪地里。没有了墨镜的遮挡,露出的那双眼睛,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眼窝深陷,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苦、疲惫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绝望。他就那样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翻滚的黑暗和冰冷的山壁,仿佛失去了所有焦距。
风雪从山体缝隙中灌入,卷起地上的雪沫,扑打在他脸上、身上。刺骨的寒冷迅速带走体温,他的嘴唇开始失去血色,微微颤抖着。
但他毫无所觉。
身体里的力气和温度在飞速流逝,意识也开始模糊。冰冷的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拖入沉眠。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黑瞎子蜷缩在青铜门冰冷阴影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像是本能地想要寻找一个更暖和的姿势,又像是想要离身后的门扉更近一点。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风雪声彻底掩盖的、带着浓浓鼻音和委屈的呓语,如同叹息般,从他冻得青紫的唇间模糊地飘了出来:
“…冷…”
“张起灵…你他妈…开门…我冷…”
声音低弱下去,最终彻底消散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里。只有那扇巨大的、冰冷的青铜门,如同沉默的墓碑,亘古不变地矗立着,映照着门边蜷缩着的、渐渐被寒冷和黑暗吞噬的身影。
我出来了
冰冷。
无孔不入的冰冷,渗入骨髓,冻结血液,凝固思维。
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里,像一粒坠入深海冰渊的尘埃。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寒。
突然!
无数破碎的、灼热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这冰封的黑暗!
猩红的藏海花在风雪中狂舞,花瓣边缘滴落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铁锈般的腥甜…
幽暗的张家训练室里,冰冷的青铜锁链摩擦着稚嫩手腕的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刺痛…
阴森诡异的张家古楼深处,无数悬吊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惑乱心智的妖异铃声,墙壁上无数双空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