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省和潘子都愣了一下,看向吴邪。大奎也停止了和潘子的闲聊,目光闪烁地看过来。
而岩石阴影下,那个一直垂眸沉默的身影,终于有了反应。
张起灵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双深潭般的墨色眼眸,不再是落在泥水上,而是如同精准的探照灯,平静地、直接地,落在了吴邪的脸上。
他的目光深邃依旧,却不再是纯粹的漠然。那沉静的潭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声“小哥”骤然唤醒,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了一圈圈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涟漪。那涟漪里,混杂着一丝困惑,一丝确认,还有一丝……被强行从尘封记忆中拖拽出来的、难以言喻的……波澜。
他看着吴邪那双清澈的、带着点忐忑和期待的琥珀色眼睛,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依旧归于沉默。只是那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探究。
吴邪被他看得心脏又是一阵狂跳,脸颊发烫,但这次,他没有躲闪。他迎着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奇异的勇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佛这一声“小哥”,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而是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浑浊的河水在脚下奔腾,发出沉闷的呜咽。闷热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张起灵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吴邪身上。而吴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河岸边的气氛,因为这声“小哥”和一个抬眼的对视,变得无比微妙。
血止不住了
浑浊的地下河水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腥腐气息。吴邪被张起灵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进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口鼻,呛得他七荤八素!剧烈的窒息感和刺骨的寒意如同重锤砸下,瞬间击碎了他脑海中那些光怪陆离、令人沉沦的幻觉!他看到潘子、大奎、三叔也像下饺子一样被踹了下来,在冰冷的河水里扑腾。
“咳咳咳!”吴邪挣扎着浮出水面,抹了把脸上的水,惊魂未定。刚才那诡异的铃声还在耳边残留着嗡嗡的回响,但眼前那令人恐惧的、扭曲的幻象已经消失无踪。他看到了真实的环境——狭窄压抑的石窟水道,两边是湿滑嶙峋的石壁,头顶是倒垂的、形态狰狞的钟乳石。船工和他的狗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他们那艘破船孤零零地漂在浑浊的水面上。
“快!上船!”吴三省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急促。几人手忙脚乱地爬回摇晃的小船,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惊魂未定。
“妈的!那船工跑了!肯定是故意的!”潘子抹着脸上的水,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幽暗的水道。
“刚才……那铃声……”吴邪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是铃铛!”吴三省脸色铁青,刚开口,那诡异的、仿佛能直接钻入人脑髓的铃声,再次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更近,更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
“叮铃……叮铃铃……”
铃声如同无形的魔爪,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吴邪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又开始发花,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潘子和大奎也瞬间捂住了耳朵,面露痛苦扭曲之色。
“又来了!小心!”吴三省厉声大喝,但声音在诡异的铃声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就在这时,“哗啦!哗啦!”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两侧湿滑的石壁上传来!只见无数只拳头大小、甲壳黝黑发亮、长着狰狞口器和锋利肢节的巨大尸鳖,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石壁的缝隙、孔洞中疯狂涌出!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如同黑色的死亡地毯,朝着小船迅速蔓延过来!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和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尸鳖!操!”潘子目眦欲裂,拔出匕首就要砍!
大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差点又要往水里跳!
吴邪看着那铺天盖地涌来的黑色甲虫海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地站在船头的张起灵动了!
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如鬼魅!右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掌心狠狠一划!
“嗤——”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瞬间绽开!殷红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
没有一丝犹豫,张起灵将鲜血淋漓的手掌猛地向前一甩!温热的血珠如同密集的红色雨点,精准地洒向船身四周的浑浊水面和正在疯狂涌来的尸鳖群!
奇迹发生了!
那些接触到张起灵鲜血的尸鳖,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瞬间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惨叫声!它们翻滚着、抽搐着,黑色的甲壳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原本汹涌的虫潮像是遇到了天堑,瞬间停滞、混乱、甚至惊恐地后退!张起灵的鲜血在浑浊的水面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带着强大威慑力的屏障!
“划船!快走!”张起灵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穿透了尸鳖的嘶鸣和诡异的铃声!
吴三省如梦初醒,厉声吼道:“潘子!大奎!快划!”他自己也抓起一根备用的船桨,拼命地划水!潘子反应极快,立刻加入。大奎也手忙脚乱地抓起船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