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霄痛快,“讲。”
少年苦恼,“若是无意之中做了强人所难,不知轻重,伤人之事……该如何弥补?”
刘霄似笑非笑,“你又招惹陛下了?”
向瑾一赧,“您如何知晓?”
刘霄莞尔,“既是无心之失,诚挚道歉即可,陛下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过……”他瞅了一眼房中漏壶,“这个时候,怕是晚了吧?”
向瑾错愕,“陛下尚未归来。”
刘霄亦愕然,“陛下御驾亲征,今日出发,你不知?”
向瑾:“……”
向瑾徒劳地冲到养心殿,除了洒扫值守的内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小世子又匆匆忙忙赶到禁苑,正赶上林远下值往外走。他在京中成了亲,陛下赐了宅子,不值夜的时候都是要回家的。
“林将军,”小世子跑得气喘,“陛下,陛下……走了吗?”
林远迎上去,挥退一旁禁卫,眉头深重地打量着,点了点头。
向瑾不把林远当外人,“陛下为何亲征?您怎么没跟去?”
林远照实道,“神刀军作乱,大抵是之前与康王达成了某种协议未果,陛下亲征,正好借机敲打敲打沿途州郡。京中亦非净土,我留下镇守。”
“哦,”小世子蔫头耷脑,嘀嘀咕咕,“为何如此突然,都没个预兆?”或许有,他病了这些时日不曾察觉罢了。
“陛下兵权在握,出征无需朝臣置喙,大概也懒得听阁老们唠叨。”
非是边境大战,不必大动干戈,成景泽这一趟,震慑巡查的意味多于其他。刘氏与康王的诡计流产,对各方皆是打击,短时之内不敢轻举妄动。陛下登基四年有余,虽暗中波诡云谲,起码大面上战乱平息,下一步必得充盈国库,否则万事掣肘。鱼米之乡,丰沛富饶,心思也活络,陛下亲自走这一遭,方才震得住。况且,他离京之后,大的乱子出不了,背地里小打小闹的折腾可想而知的免不得……不给点契机,如何折腾,不折腾,何以入瓮……正中下怀。
“打扰将军了。”小世子恹恹地往回走。
林远喊住他,“世子寻陛下,可有急事?”
急吗?本是不急的。
向瑾心思重,行事素来稳妥,也就是在陛下寝殿中这一年多住下来,尤其是习惯了雪庐中温馨松弛的氛围,胆量才渐渐放开,找回了点幼时在丰城家中的少年心性来。昨日,陛下兀地与他澄清猜疑,小世子仓皇之下,未反应过来。今日睡醒,辗转思索,自己实在不该。不该逾矩猜忌,更不该自作聪明,异位而处,若是自己隐秘的心思被不相干之人察觉,还要勉为其难地剖白……他一定再也不愿见到那人。
陛下自然比他坦诚从容,但向瑾觉得自己还是该说点什么,亡羊补牢。但具体如何缓解尴尬,又不提及禁忌之事,他一时也未考虑清楚,因而,也并不是急于今日便要说点什么。
可本不是迫在眉睫之事,却因成景泽的突然离开而戛然中止,反倒将那一抹将吐不吐的犹疑化作遗憾,梗在喉口,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