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顺利,陛下留守大本营,亦无需点灯熬夜。
他一连三日晚膳过后,去往世子营帐,皆吃了闭门羹。
“陛下,世子喝了安神的药,睡下了。”无二理直气壮,丝毫看不见无一在陛下身后挤眉弄眼。
于是,第二日陛下一早便顺路过来。
无二在帐外换药,“世子还未起呢。”
晌午,陛下再来。
“您来的不巧,世子刚刚午歇。”
陛下,“……”
晚膳陛下只吃了几口,觑着他唇角那一大片口疮,无一私自做主喊来了军医。
老大夫瞅了两眼,刷刷写下方子,“陛下此乃心脾有热,气冲上焦,以致熏发口舌,故作疮也。我这就去煎上几副药,日即可起效。”
“有劳大夫。”无一送人出去,“请问,世子身子如何?”
“外伤筋骨,愈合需得时日,急不得。”
“那也不必日日安神昏睡吧?”
老大夫愕然,“大人何出此言?世子殿下那边的安神汤药早几日便停了。”
无一,“……”恨不能割下自己多管闲事的舌头。
“那个……伤筋动骨,总是要休上一阵子的。”
“年轻人免不了贪睡些……”
无一眼神四处乱瞟,绞尽脑汁地迂回,半晌未听到应声。他硬着头皮抬首曳了一目,却蓦地愣住了。陛下一只手中捏着军报,另一只提着笔尖,乍看上去不过在如常批阅。但那笔尖好半晌未有移动,低落的墨迹将整张纸都晕开了。
同样凝滞的还有陛下的目光,晦暗而空洞。
无一心底咯噔一下,这样的眼神他只见过两回。第一回是那一年,漫天飘雪中,世子爷伤重不治的消息传到宫里,但彼时陛下眸底尚有化不开的怒火,如今却好似喷发过后寂灭的火山,徒留漫山遍野的灰烬。
往后半月,大军遭遇了乌蒙置之死的抵抗,前进受阻,军情急报几乎是隔几个时辰便要来上一封。其间,冯文斌往返调度的过程中也曾带着崔嫣的密信回营与陛下商讨对策。
后方大营里弥漫上紧张的氛围,时间便显得倏忽而过。
这半月间,陛下再未涉足世子寝帐,徒留无一上蹿下跳,急得像只猴子。闹腾得过了,陛下便甩他一轮军报,字里行间净是华将军的左路先锋突击闯关,险象环生,看得他脑门冒汗,悻悻地消停一阵。
乌伦虽勇猛,族人亦勠力同心,但到底大势已去,一旦被撕开缺口,则一溃千里,眼下是最后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