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噹噹有所求,不可拒绝。
我將当票和印章拿出来,黎青缨已经在旁边帮我磨好墨了。
我仔细地將当票填好,然后把毛笔递给女孩。
女孩从拔掉嘴上的那根上上籤之后,整个魂体就一直在变淡。
此刻,她抬手去接毛笔,手穿过毛笔却根本拿不住了。
她肉眼可见的急了,又拿了几次,手却一次比一次抖,一次比一次淡。
她慌乱地站在柜檯前,血泪不停地往下掉,喉咙里呼嚕呼嚕的,眼睛里透著满满的绝望。
我也跟著有些慌,不知道该怎样帮她。
女孩的魂体眼看著就要消散,如果她最终没能在当票上签字或按手印,当票便不作数,这场交易只能作废。
就在这时候,女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便去了外面廊下西侧。
我意识到了什么,转过柜檯就朝外面奔去。
等我和黎青缨追到廊下的时候,刚好看到女孩的魂体化为一道青烟,没入了六角宫灯之中。
“是魂祭!”
这是重开当铺以来,我第二次遇到魂祭。
第一次是傅婉。
只是傅婉魂祭之后,六角宫灯里留下了一点精魄的萤火,至今还在功德的金光里沐浴著。
但刚才这个女孩魂祭之后,却彻底消失在了六角宫灯之中,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为什么?
是执念不够?还是她原本就魂魄不全了?
亦或是別的什么?
不过眼下这一点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女孩魂祭了六角宫灯,留下了那根上上籤,我便有责任帮她伸冤。
我嘆了口气,转身回到柜檯前,看著柜檯上静静地躺著的那根染血的上上籤,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思绪翻涌。
这件事情让我想起了梅林霜。
当初梅林霜出现的契机,就是我在镇长家差点被棺钉钉死在红棺里,出了血,將红棺的封印拉开了一道口子,梅林霜才得以跟著我来到了当铺。
刚才那个女孩也是一样。
我在济雨寺被红裙女孩手中的上上籤划破了手臂,出了一点血。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女孩跟上了我。
我摸了摸脖子,难怪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脖子凉凉的。
这样看来,女孩来自济雨寺没错了。
更何况她嘴上还插著那根上上籤,那东西本就是济雨寺的。
“这种签子,很像济雨寺的那种。”黎青缨不解道,“白天那个红裙女孩求到上上籤,那么激动,应该是好事啊,可为什么同样是上上籤,这一根却插进了女孩的嘴里?”
“是封口签。”我说道,“作用等同於封口钱、封口剑。”
传言人若是冤死,进入地府之后,会向阎王爷诉说冤屈,求阎王爷为她|他做主。
所以,为了避免死者下去告状,有心人就会往死者嘴里塞一枚特製的铜钱,或者用一柄特製的小剑横贯死者的嘴。
这样,就算死者魂魄进入地府之后,有万般冤屈也说不出来,只能自己认栽。
我这么一提醒,黎青缨立刻心领神会:“可是这根签来自於济雨寺,济雨寺为什么要封这个女孩的口呢?”
是啊,为什么呢?
我一边將这根带血的上上籤入档,一边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