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嶙不自觉回避开元桃的目光,定了定神,承认道:“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他握住元桃手臂,对她说道:“我若不争,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懂吗?”
他的眼睛里除了熊熊野心还隐隐的渗着恐惧,握着她胳膊的手掌温度滚烫,“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说着迈出脚步向元桃迫近,元桃退了两步,只觉得眼前人陌生至极。
李嶙说:“我不明白,到底哪里比不过我三哥。”他的手指了指自己心口,质问道:“是我的心不够真吗?还是……”他兀自摇了摇头,“我想不通,还是我待你不够好?你告诉我。”
元桃没有回答。
李嶙说:“我可以封你做永王妃,江南富庶,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元桃想要从他手中挣脱,他却攥得更紧了,手指腹恨不得嵌入她的肉里,元桃无可奈何,说:“您不过是接受不了挫败而已。”
李嶙松开了她,敛住不宁的心绪,声音也渐渐归于平静:“或许你说得都对,我不过是不甘屈居人下,接下来要去庐陵,你早做准备。”
次日一早,元桃就被鸢儿给唤醒了,自从逃离长安,鸢儿就一路跟着卢挽风,眼下正收拾行囊准备前往庐陵。
把衣裳叠好往箱子里装,叠着叠着鸢儿就掉起了眼泪。
元桃帮忙一起收拾,问道:“你哭什么?”
鸢儿用袖口拭去:“没什么,只不过是我想长安了,还想前太子妃了。”把收好的木箱关上:“元桃,我们这辈子还能回到长安了吗?”
元桃安抚道:“这辈子还长着呢,不要说这种话。”
门被笃笃敲了两下,卢挽风抱臂站在门口,笑吟吟对元桃说:“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该上马车了,永王等着呢。”
鸢儿冲元桃点点头:“你快去吧,
剩下的琐碎物件我都收了。”
元桃跟着卢挽风往马车走,天空蔚蓝如洗,树叶仍旧翠绿,马车正停在不远处阴凉处。
元桃止住脚步,卢挽风回头问她:“怎么了?有物件遗落?”
枝头白色梨花悄然飘落,卢挽风随手接了下,面对元桃的沉默,他笑了笑:“纵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
“你知道?”
卢挽风捏着那花朵绿色根茎欣赏把玩,鼻尖凑前嗅了嗅味道,道:“我猜,你是来劝我的,劝我阻止永王东巡,依照皇帝旨意退回蜀中去,可是如此?”
他见元桃一副被自己言中的模样,手指一松任凭梨花落地:“但是你也知道,我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你觉得说了也无用。”
“卢郎君是个聪明人。”元桃说:“即是聪明人又为何偏向虎山行,太子已经在灵武登基为帝,也得到了圣人的册封,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天子,你怂恿永王割据是何心思?难道不是陷永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吗?”
“仁义忠孝?”卢挽风笑声不止,脚步踏过处正是那朵梨花:“姑娘你太傻了,仁义忠孝,那是愚者的枷锁,怯者的锁链,夺权是勇者的游戏,史书亦是由胜者改写,你怎知最后输的不是李绍?”
卢挽风语调陡然一低,冷漠地说道:“姑娘还是快上马车吧,永王正在等着您呢。”
……
马车内的案几上布置各色菜肴,李嶙身着件宝蓝色圆领袍子,昨他见元桃上车,脸上扬起笑容,昨日那偏执已然不见,道:“今日动身早,你还没用过早饭,来尝尝。”说着将银箸递给她。
元桃从他手中取过银箸,看着满案菜肴,香味扑鼻,却没什么胃口。
李嶙心情不错,指着蒸鱼说:“这是江淮特有的鲢鱼,佐以葱白姜韭蒸制,肉质鲜嫩美味,你尝尝看。”说着夹取一块鱼腹肉放入元桃碗中。
元桃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品尝一口。
“怎么样?”李嶙询问。
元桃将鱼肉咽下,食之无味,不好却李嶙美意:“很鲜美”
李嶙说:“你再尝尝这道,这也是江淮特有的虾子,今早新鲜捕捞上来的。”见元桃听话夹了一只,李嶙神情也放松下来,昨日他说的话有些过了,回去后仔细回想,恐她介怀:“哦,对了,你在尝尝着江淮的米,在长安并不能常吃,味道也很甘甜,还有这菌菇,佐这酱汁,鲜美不亚于野味。”
李嶙见元桃最近消瘦不少,两颊也瘦得凹陷,心中愧疚:“从剑南到江陵这一路,我怠慢了你,本来这些佳肴,一早就该带你品尝,只因公事繁重,而忽视了你,是我考虑不周。”
元桃说:“我并没有感到被怠慢,吃食用度也没有短缺过,这还要感谢永王,无论如何,若是没有您,恐怕我也逃不出长安。”
元桃放下碗筷,垂着眼帘:“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昨日的话我也有不对之处。”
李嶙摸了摸头发,道:“你别这么说。”他的心情轻松许多,又夹了一块蒸肉放在元桃碗中:“你多吃些,这一路人都瘦了,你也不要思虑太过,就将东巡当做游历,欣赏江东风光,也是难得的经历。”
元桃捏着手中银箸点了点头。
李嶙说:“什么政务军情的,你都不用去想,你只管开心,我记得你以前还捕鱼,这里水网密布,你尽管去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