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望着他坚决的眼睛,他本来就没想着能够活着离开长安,能够找到她,已经算作是上天恩赐了,况且他是个男子,大不了一死,怎能和两个姑娘抢生路,四目相对,他感受到她的不舍,先是一愣,继而冲她微微笑笑。
元桃说:“我不会让你自己留在长安的,你来找我,我们都要一起出去。”
鸢儿说:“你们骑马走,我……我就在这里,这些烙饼和蒸豆子足够我活很久的。”
元桃做不到坐视不管,将鸢儿自己留在这里,道:“我说了一起出去。”隔着衣裙,她摸了摸腿上那块胎记,心里有了主意,道:“我们一起去兰陵池,永王您和鸢儿骑柔川走。”
李嶙说:“我来就是为了带你出去,哪怕我留下,也要你出去,把你留下又算作什么?”
元桃说:“永王放心,我就算落在叛军手里也不会有事。”
李嶙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你说什么胡话呢?”
元桃郑重道:“我没有开玩笑,反倒是你们两个,谁落在叛军手里都活不了。”
李嶙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元桃说:“那这样,我们一同去兰陵池,后续如何行动,我们依情况行事。”
李嶙说:“好”
……
留在六个时辰前,卢挽风亦到了长安城南的林子里,目光尖锐看到正趴在草地上休息的凌云,顿时猜到了李嶙已经进城了,一边感慨李嶙是个傻瓜,一边不得不把自己身下的马也留在林子里。
他卢挽风自诩追名逐利之徒,最擅趋利避害,奈何选了个天真的李嶙做好友,真是一物降一物,他抬头望天,祈祷有个好运,长叹一声向南城门走去。
“什么人!”把守南城的燕军喝道,顿时间刀枪剑戟高光凛凛,箭簇更是对准了卢挽风的脑袋,只肖手指稍稍一松,便立刻将他脑袋穿个透。
卢挽风撇撇嘴,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故作轻松,笑嘻嘻道:“自己人!自己人!”
守城燕军见卢挽风文士模样,衣着简单,身上也并无利刃,彼此对视一眼,疑惑不解。
燕军南门守将一挥手,众士兵顿时收了武器,守将一只手仍然按在腰侧的长刀上:“你是何人?”
“自己人自己人”卢挽风仍是一脸轻松愉悦,从怀里掏出名牒来双手送上:“京兆尹崔光远,乃是我的亲舅舅。”
守将不识字,假装看懂,喝道:“京兆尹?他早就投诚我们大燕陛下了。”
卢挽风冲天一叉手,说:“我自然知道,大燕陛下神武不凡,乃天命所归,所到之处无不臣服,我为陛下神威所撼,不远千里赶赴长安,一片赤诚丹心皆向陛下。”
守将摸不到头脑,见卢挽风有模有样又有名牒,不好胡乱放肆,叫来下属道
:“将这小子带去崔光远那边,看看是不是他的外甥。”
“诺”
……
“还钻狗洞吗?”李嶙长眉一压,格外嫌弃。
元桃说:“这次不用了,永王,我们走后门就行。”
李嶙松口气:“那就好,好歹我也是……”话没说完,脸上被元桃直接糊了一把黄泥巴,“你这是做什么!脏死了!”
元桃充耳未闻,又挖了一把湿软黄泥巴拍在李嶙脸上,李嶙险些呕出来,“这里面有狗屎!”
元桃说:“永王忍忍,你这幅模样难免引人注目,万一被认出来您是皇室,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那你也不能……”只听“滋拉”一声锦裂,李嶙愣了半晌,“你也不能撕我的袍子……”
第148章
“好了”元桃拍了拍手上泥巴,满意欣赏自己杰作,道:“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你是永王了。”
李嶙无话可说,抹了抹脸上的泥巴闻了闻,嫌弃至极。
三个人趁着夜色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一路上都压低了身体,夜色浓浓,经血水洇过的地泥泞湿软,一脚踩上像是要深陷进去,天气炎热,死尸来不及收殓,两日就开始腐败,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腐臭和血腥味。
狂欢过后的叛军在深夜里深睡,一路上走得都是偏僻的小巷,侥幸没有遇到叛军。
元桃脚步停顿,怔愣地看向地上一具尸体,李嶙推了推她,不解地低声道:“你怎么了,愣着做什么?”
元桃没理会,径直走向那具女尸,伸手挥去围着腐肉的苍蝇,看清那尸体面容,身体僵直动也不动。
李嶙跟着走近,身手欲拉元桃胳膊,目光在女尸脸上停瞩:“这脸怎么看起来如此熟悉?”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恍然道:“是以前忠王府那个小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