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嶙并未多问,跟在卢挽风身后踩着凳子翻过窗子,又扶了把元桃,三人趁着夜色顺着墙边溜了出去,路上遇到燕军,卢挽风就拿出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令牌出示,堂而皇之的在燕军眼底下离开。
三个人就这么一直走到南边僻静处,“要走南城门?”李嶙皱着眉头问。
卢挽风摇了摇头:“南边城门燕军排查得可严,对了,永王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李嶙说:“夹城小门”
卢挽风神情严肃道:“我是听说过这条路,只不过确实不知如何走,永王带路吧,但愿这条路还行得通。”
三人仍旧是传过兰陵池入夹城,兰陵池内雾气浓厚,树木高耸入云,天尽黑时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闻乌鸦啼叫,原本这里是打算修建成皇家园池的,只是实在是潮湿,又接连掘出墓葬,每每开建就天灾频频,唐廷深感不祥,后才改在乐游原上置园。
元桃三人挨得极近生怕走散。
李嶙问道:“对了,你怎么进的长安?”
卢挽风在前带路,伸手撩开树枝:“自然是走南城门。”
“他们没为难你?”李嶙道,复又问:“那些叛军被你收买了?”
“永王您有所不知,京兆尹崔光远是我舅舅。”卢挽风无奈说道:“叛军一至,他就投诚,被燕军认命做新京兆尹,这会儿正在按照长安舆图,一家一户搜寻唐朝宗室,凭借着他的名声,叛军自然我没有为难我。”
李嶙愤愤道:“这个混账,拿着大唐的俸禄,干的却是帮叛军屠戮的勾当。”话锋一转,叹息道:“圣人舍弃长安,凭何令臣子守节,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卢挽风笑笑:“现在可不是春风秋月的时候,永王,我不过是收买了看守燕军,给他们几坛掺了蒙汗药的美酒,等多波发现定会派人搜寻我们,这次落在他的手里必死无疑,您的这些话逃出长安,再叹也不迟。”
元桃默默跟着,忽然停住脚步向四周看去。
李嶙道:“怎么了?”
“有哭声”元桃说,却辨别不出来方向。
卢挽风说:“哭就哭了,兴许是谁家野鬼呢。”
李嶙猜得元桃心中所想:“你觉得是鸢儿?”
元桃摇了摇头,继续前行道:“罢了,总不能因为有哭声就到处去寻她,卢郎君说得没错,若是被燕军追上,大家这次是再难逃出生天了。”
卢挽风眼睛一亮,道:“别说,那哭着的小姑娘就在眼前。”
元桃快步扫过卢挽风,定睛一看,与哭红眼的鸢儿四目相对。
鸢儿揉了揉眼睛:“元桃”忙着冲过来,上下检查和遍:“你没事?”
元桃说:“虚惊一场,好在有卢郎君。”
“卢郎君?”
卢挽风说:“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快点离开长安。”
鸢儿红着眼睛点点头,对元桃说:“柔川不见了。”
元桃说:“没事,柔川通人性,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说着吹了声口哨,悠长声音在兰陵池内回响。
李嶙说:“你将柔川留在了这里?”
不待元桃回答,耳边一阵哒哒马蹄声,白色柔川去云一般飞驰而来。
卢挽风说:“既然有马,永王您和元桃先行。”瞧了瞧鸢儿:“至于这丫头,我带着出城。”
没有过多推辞,李嶙和元桃坐上柔川,临别之时,卢挽风笑着对李嶙说道:“永王放心,我随后就到。”
李嶙颔首,随即一抽马鞭,同元桃绝尘而去。
……
长安以西的另一边,哗变的禁卫军叫嚣着将愤怒火焰直烧向圣人,在陈玄的力挽狂澜之下,这才将矛头从圣人转向杨锐,也是,禁卫军只是对于丢弃长安食不果腹而感到愤怒无望,却也没想过要要摊上一个杀天子的恶名,将杨锐砍成烂泥后围堵在圣人休息的驿站外,不杀死贵妃,绝不护送圣人南下蜀中。
最终圣人不得已令冯元一以白绫将玉容赐死以平息愤怒的禁卫军,然而事情并没有以此而终止,禁卫军中头目柴亮质问圣人道:“天子退居蜀中,那长安怎么办,何时才能收复,我们的爷娘妻儿还都在长安城中。”
话问出口,众多禁卫军也都纷纷附和质问。
陈玄说:“郭,李两位将军已经率领朔州五镇兵马南下汇合,不日即将抵达长安城下。”
柴亮与远处藏匿于人群中的王斌交汇个目光,显然不买账,高声质问道:“天子既不御驾亲征,又远驻于巴蜀,我们又怎么能够相信长安一定会收复。”
圣人显然已经失信于万民,陈玄故作厉声,喝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