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生说着说着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木架子,问他:“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等楚文州说话,他就继续道:“前两天,那里刚活活烧死一个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楚文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木架子没有被烧光的部分,隐隐约约能看出个人形来,底下一圈的余烬,还残存着冒着油的黑色不明块状物,他没来由的犯了阵恶心。
山生看他这样,笑了笑,“只要你不惹到我们大当家,应该是上不了这个架子的。”
“上一个这么死的人,是因为当面骂了大当家,不然你看,我们寨子里哪个不是对大当家言听计从?”
“你们这是害怕,而不是敬佩。”
“这有什么分别呢?”
山生睁着他的下三白,“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你们不怕吗?不怕有朝一日,官府会出兵,剿灭了你们。”
楚文州问。
山生扭过头来看他,楚文州连忙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一介布衣,管不了这么多。”
山生冷哼一声,“谅你也没这个本事,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有你们这些人,听官府的话,才会怕。”
楚文州看出他的愤懑,不言语,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人都是得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真到了那天,打不过就跑,打过了就一战成名。不过我看,官府里那群蛀虫,是不会给自己找事的。据说王都来了人,他们正忙着怎么把政绩做得好看些呢!”
“想不到二当家知道的还挺多的,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是为什么来当土匪?”
山生笑了,“活不起了呗,被生生逼到这份上的,不然谁会上赶着当土匪!”
“实话不瞒你说,我虽是个读书人,也常常自命不凡,无奈文不显思,屡屡落榜,倒是跟我同乡,看身世煊赫,实则蠢笨无比之人,考上了,我也渐渐地失了心气,不打算再考了。转而做起了生意,士农工商,是最末之术了。”
“呵——”山生冷笑一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楚文州好奇的问:“为什么,二当家有何见解?”
“简单的很,如今的科考被世家大族把持着,你的名额被人占了去呗!”
“这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科举这般公平的考试,名字都是糊住的,层层监考,如何能作弊,更别说冒名顶替。”
“怎么不可能?!”
山生嗓音逐渐尖锐起来,“我落了三次榜,家里供我考试,我知道落榜另有原因之后去找县衙讨回公道,谁料我的父母被他们生生防火烧死,要不是那天晚上我不在,也就一并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这都是为了给县上举人老爷的孩子腾位置!人命算得了什么!江州水患,有人敢来吗?!”
“就算是王都来的,天高皇帝远,出了点儿意外,死在路上,这难道算什么大事吗?”
楚文州看他情绪越来越高涨,对他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心里五味杂陈,“二当家,你先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
山生一把甩开他,“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充好人了,你不也是一样的惨。”
楚文州无奈的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样,二当家,我相信的是善恶有报,作恶的人总有一天会下地狱的。”
山生诧异的看他,“你还信这个?未免太好笑了吧。”
楚文州耸了耸肩,“你别不相信,那个上榜了的,无恶不作的小霸王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把就把自己给烧死了,相信我,二当家,以你的本事,不会只是个山匪的。”
山生愣愣的看着他,“确有其事?”
“我骗你干什么?二当家,大当家昏迷的这段时间,寨子上上下下可都是你在操持,不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这不恰恰说明,你本身就是个很厉害的人,丝毫不逊于大当家,况且你比他有文化多了。”
“真是这样?”
“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说,总之我是诚心诚意的。”楚文州欲言又止。
“呵,真不愧是读书人,鬼话连篇。这话要是叫大哥听见,你的皮就没了。”
山生这么说,楚文州却知道自己已然成功了一小半。
山生带着他走到半路,突然又改了主意,“你看我差点儿忘了,他们现在都还没醒呢,我带你过去干什么?”
“我略同医术,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楚文州一本正经的开始胡扯。
山生打定了主意,挥了挥手,“我们寨子上也有会医术的,不差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