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往她手里塞了块馒头:“先垫垫,活儿不少,洗碗拖地,干得好给你口
饭吃,工钱就别想了。”
许润丽咬着馒头,干硬的面渣剌得嗓子疼。
她看见水池里堆成山的碗碟,油腻腻的泡泡在水面上晃,像极了她这些年浑浑噩噩的日子。
“谢谢姐,”她含着馒头说,声音闷在喉咙里,“我一定好好干。”
可她的手太笨了。
洗洁精滑得抓不住碗,一不留神就摔了个,瓷片溅在地上,碎成星星点点。
表姐的骂声立刻炸响:“你是来干活还是来拆台的?你还以为是在云家当大小姐的日子?这点事都干不好,难怪会进去!”
许润丽蹲在地上捡瓷片,指尖被划破了,血珠滴在污水里,晕开一小朵红。
她想起年轻时总撇嘴,觉得劳动的自己看起来特别土气,如今才知道,能安安稳稳洗个碗,都是多大的福气。
晚上她就睡在后厨的杂物间,堆着的白菜散发着潮气,老鼠在梁上“窸窸窣窣”跑,像在数她的心跳。
她裹紧那件破棉袄,想起进看守所前的那个冬天,丈夫还在,妈妈也还在……
可如今,物是人非了。
云棠音应该过得不错吧?
那时她只是想争口气,现在才品出滋味。
是她自己把日子过程这样,咸得发苦,苦得咽不下去。
干了没三天,表姐就把她赶走了。
原因是丢了块肉,后厨没人承认,表姐的眼神像钉子似的钉在她身上:“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手脚不干净的毛病改不了!”
许润丽没辩解,她知道辩解没用。
她收拾好自己那点破烂就走。
一件破棉袄,半块干硬的馒头,还有张被揉得不成样的照片,是她小时候的。
那时候许润丽还满心盼着被云之雄接回云家就成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再也不用干活儿吃苦了呢。
走出饭馆时,天又开始飘雪。
雪花落在她的破棉袄上,没一会儿就化了,湿冷的寒气往骨头里钻。
她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个菜市场,看见有人在扔烂菜叶。
她像被磁石吸住似的走过去,蹲在地上挑拣还能吃的,手指冻得通红,像根根胡萝卜。
“喂!干什么呢!”摊主举着扫帚过来,“滚远点,别弄脏了我的地!”
许润丽抱着捡来的菜叶往回跑,脚下一滑,摔在结冰的路面上。
菜叶撒了一地,沾着泥和雪,像她支离破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