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先生,这边是抢救室!您不可以跟进去!”
急救室外,护士努力挡在浑身是血的项逐峯身前。
项逐峯却置若罔闻,疯了一般向前闯。明明一路上他都还强压着自己,可当看见辛远真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却又再一次想起在梦里失去辛远的恐惧。
“峯哥!您冷静一下!最好的医生已经在里面了,辛先生不会有事的!”
小刘使了个眼色,几个手下从身后死死拦抱住项逐峯,才勉强让他冷静下来。
项逐峯一时都不知道这是哪,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他的脑海里只有辛远不断涌出来的血,像堵不住的水龙头,无论如何用力捂住,都还是拼命从他指缝间渗出。
抢救室外一片死寂,一群人看着靠在墙边的项逐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胸口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全都是辛远的血,而脸色却比墙壁还要苍白,所有的理智与意识,也都像跟着辛远的鲜血一起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的门终于打开,院长亲自走出来,“项先生,病人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万幸的是铁片没有割到动脉血管,伤势不是太严重,但是因为患者体质问题,现在体征还没稳定下来,我们还在努力输血抢救中。”
项逐峯呆愣地靠在墙边,直到院长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哑声开口,“请您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那声音粗哑的不成样子,听得人心里难受,胡院长还想再安慰些什么,不远处突然跑来一名小护士。
“胡院长,不好了!刚才三环高架发生连环追尾,一个大货车翻下去砸到了桥下面,有一大批重伤患者就近分到我们这边来,里面还有个大出血的孕妇,我们的血库可能不够用了!”
辛远体质特殊,眼下的血库存量仅供他一个人使用都是勉强,现在突然发生这种事,胡院长冷汗都要掉下来:“去!赶快去找外院协调,能调来多少调多少!”
“已经打电话问了,整个区的血库都被调出去了,分给我们的那点根本不够预期值啊。”
项逐峯就是这时猛地抬起头。
他双眼血红,盯着胡院长,像饿极了的野兽盯着唯一的食物,“胡院长,我不管血库多紧缺,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先把辛远救回来。”
项逐峯没有继续说威胁的话,可从他的眼神中,胡院长已经看清了后果。
所幸那天高架上,还有两大巴参加完社会活动回来的大学生,一群人争先恐后的献血,加上问询赶来的各路热心市民,倒是让血库存量挺过了那个下午。
两小时后,当辛远脱离危险的消息传来,项逐峯才终于找回失控的理智。
后知后觉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说了什么。
很多年前,辛建业为了救辛远,一定说过同样恶心的话。
只是那时候在项逐峯心里,奶奶和妹妹的地位远高于辛远,所以他才觉得做出这个决定的辛建业该死,而违规占用血液资源的辛远也同样该死。
可是现在,当他终于意识到辛远有多重要,却也像辛建业当年那样利用权力,不顾别人的死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说着复仇,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变成了自己当年最痛恨的模样。
“峯哥,医生说了,辛先生没这么快能醒来,特护病房也有护士24小时值班,外面也有我们守着,您还是先歇一会吧。”
小刘看着走廊外魂不守舍的项逐峯,一直到凌晨,见他都没有回去的意思,才小心开口:
“辛先生这次意外,都怪兄弟们排查不利,实在是没想到那地方会有个铲子……您要是生气就冲着我们发,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看着小刘小心翼翼的眼神,项逐峯忽然从心底涌出一股疲惫。
项逐峯有时候真的很想找个人问问,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太小的时候就寄人篱下,每天只想着能用好成绩走出去,从来没心思交朋友。后来考上了杉城大学,又到处打工,跟室友之间的关系都只能算不近不远。再后来跟在辛建业身边,一心想着复仇,对每个人更是只有防备与利用。
就连现在,他身边看似跟着一群仗义能干的兄弟们,可碍着身份,对他也是终究是敬畏大于关心。
回想起来,和辛远“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虽然掺杂了太多算计,却终究是人生到现在,唯一能有人说心里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