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十三的眼神中陡然逼出杀意,他的衣服里藏着几十个暗器,只要桓秋宁点一下头,他就能立刻要了狄春香的命。
桓秋宁察觉到背后起了一阵凉风,他握住了十三的胳膊,温柔地拍了拍。
狄春香依旧云淡风轻,她假装后知后觉,低声道:“哦,原来是同道中人。以墨大人的阶级,没有资格给我下达任务吧。”
桓秋宁步步逼近:“偏不巧,上头给我下了生杀令——杀你,你不死我就得死。看狄大人如此云淡风轻,莫非是铁定我会怜香惜玉,不忍心对你下手?”
“杀手可不会跟目标多说一句废话,你来找我,是想要解药救你的榻边人不是吗?难道这也是堂主给你下的令?”狄春香反将一军,“以命换命,你说这买卖值不值?”
桓秋宁问道:“相当不值。而且,不够公平。早在铜鸟堂之时我便听说代号三精于制毒,擅长杀人于无形,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解药里动手脚呢?”
“彼此彼此,你杀陆决的时候用的毒,可比我对照山白用的药歹毒多了不是吗。”狄春香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一个月之内他又不会死,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所以想吊着照山白的一口气,让他慢慢死,没想到你还挺心急呢。”
桓秋宁面色一冷,不想再继续跟她卖关子,“说吧。条件是什么?”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回铜鸟堂必是死路一条。要想活着,我就必须要给自己找到新的靠山,我身后的狄氏还不够。”狄春香看向桓秋宁,微微挑眉,“我已经有了人选。”
“凌王?你想攀上凌王。”桓秋宁已然明白她为什么要对照山白下手。如此一来,她即能钓出桓秋宁,也能在凌王面前卖个乖,当真是一箭双雕。
“我查探到,你跟凌王殿下搭了个戏台子,正缺戏角,我愿意上台做戏,筹码是我背后的狄氏,以及我所知道的铜鸟堂近些年在大徵收获到的情报。”狄春香将解药放在了桓秋宁的掌心,“你也想脱离铜鸟堂的掌控,不只是吗?你是如此,我又为何不能为自己争上一争?”
这可真是个心机莫测的女人。桓秋宁反问道:“你想要的不只是上台做戏这么简单吧?你想要的更多,比如你想嫁给凌王,成为凌王妃。为了权,堵上自己的幸福,这买卖到头来是赚还是亏,不一定吧?”
狄春香释然一笑,道:“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自然不会在乎婚姻是否与权利挂钩。女飨的身份保不住我,如果我能嫁给凌王成了凌王妃,就能离我想要的更进一步,不是吗?既然如此,牺牲点莫须有的幸福,怎么能算亏呢。”
如今照氏的大戏即将落幕,康政帝时期的权贵暗中蓄力,狄氏便是其中一个。狄春香的想法早在桓秋宁的预料之中,凌王想要站稳脚跟,也需要狄氏一族的支持。比起一纸之盟,姻亲要更加可靠。
“是了,”桓秋宁闻了闻小瓷瓶中的气味,“你所图与我所图不谋而合,看来是缘分咯。只是铜鸟堂的生杀令实在是让人夜不能寐啊,还请狄大人务必让代号三死在宫里,一定是死要见尸,有迹可循。不然,我可就要为了你赔上一条命了。”
“这一点你放心,我会办的滴水不漏。”狄春香道,“至于凌王那边……”
桓秋宁转了转瓷瓶,笑道:“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的。说媒嘛,又不是什么难事。”
***
如今的昭玄寺鲜有人至,院内落叶堆积,孤鸟悲鸣。
照山白独自一人走在寺后小道上,几位小僧在禅房内诵经,檀香飘出禅室,散在了落日的余韵中。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有些话他不能直接问照宴龛,但是他想问一问照芙晴。在他的心里,姐姐什么话都愿意同他讲,长姐如母,照芙晴给足了照山白从小到大缺失的那份温情。
禅房内,照芙晴与梁秀兰对坐,煮茶念经。
照山白未曾想到护国夫人也在,他站在禅房外示礼后,不想打扰二人,意欲离开。
梁秀兰转身,温柔道:“照大人既然来了,可否赏脸一坐。”
照山白抬头看着照芙晴。照芙晴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过去,“阿丞,这位是梁夫人。梁夫人带来了蒙顶山的千亩茶园新进贡来的蒙顶甘露,她想请你喝茶。”
照山白跪坐在软垫上,再次示礼后道:“多谢娘娘,多谢梁夫人。”
“此茶味醇韵雅,含在口中之时仿佛能感受到蒙顶山的雨雾蒙沫,民间有句俗话:‘高山云雾出好茶’,此茶名副其实,实乃佳品。”照山白捏着紫砂茶杯,含了一小口茶在空中细品,闭目又抬眼道。
梁秀兰满意地点头道:“我常听娘娘说照大人清秀儒雅,才貌双全,如今一见确实是气度不凡。”
照山白谦和道:“夫人过誉了。”
“这是今日尚食局做的梨花糕,好在路上没有损了形,娘娘、梁夫人请。”照山白将梨花糕奉上后,便转头看着照芙晴。
梁秀兰知道二人有话要说,吃过一块梨花糕后,便去了内室。她走后,照芙晴与照山白便恢复了平日里的姐弟相称。
照芙晴摸了摸照山白眉心的小山丘,拍着他的后背温柔道:“阿丞,这些日子你急坏了吧。府上的事情那么多,你还能抽出时间专门来看阿姐,阿姐心里高兴。只是,如果阿丞还是皱眉,阿姐就不高兴了。”
“阿姐,我心里难受。”照山白往前挪了挪,坦白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