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姑桥镇,马车軲轆碾过官道,发出一阵“吱呀”声混著马蹄“嘚嘚”响,一路往南。
日头慢慢爬高,晒得人后背发暖,风里裹著路边野菊的淡香,倒也不算难熬。
陆牧生骑著踏云在头一辆马车旁边,目光时不时往周围瞅去,一行人有的坐车有的骑马,走得倒也很快。
队伍最后头是王顺子和张铁蛋两人。
白承志坐在第二辆马车里掀开了布帘一角,正望著远处光禿禿的田埂,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还带著昨日的悲戚。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
王顺子在后头喊了一句:“陆哥,瞅著日头快到晌午,已经走了一百里,往前就是青泥岗,咱歇口气吧?”
陆牧生听后勒住马,抬头望了望,前头路边有棵老槐树,枝椏长得茂密,能遮出老大一片阴凉,便回头冲马车喊:“二老爷,大小姐,前面有树阴,咱歇会儿再走?”
马车里传来白鸣昌的声音,“中!走了这老些路,坐得忒不舒坦,正好鬆快鬆快腿脚。”
到了老槐树底下,白鸣昌从第三辆马车里先下车,伸了个懒腰,嘴里还嘟囔,“这破路顛得人骨头都散了,要是能坐一会儿轿子就好了。”
白婉容扶著丫鬟的手也从马车里慢慢下来,理了理素色旗袍的裙摆,笑著说:“二叔,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轿子?再者就算有轿子坐也到不了省城。”
白承志从马车里出来,脸色依旧沉沉的,一直都不说话。
陆牧生让王顺子几人看好马车,又拿出乾粮袋子,分给眾人吃。
张铁蛋抓了个饃饃,咬得“吧吧”响,“陆哥,这饃饃还热乎著,比伙房早上蒸出来时候还香!”
黑子和宝柱也跟著笑,只有阿旺话少,拿了个饃饃就蹲在旁边慢慢啃。
“大家路上辛苦,尝尝这个,垫垫肚子。”
这时,大小姐白婉容让丫鬟拿出自己带的桂糕分给眾人。
又递了一块给白承志,“三弟,多少吃点,空著肚子,赶路哪行?”
白承志接过桂糕,捏在手里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咬了一口。
白鸣昌啃著饃饃搭著一块自带的酱肉,瞅见白婉容把桂糕分给护院,眉头皱了皱压低声音道,“婉容,这糕点金贵,自个儿吃就中,给他们这些下人干啥?”
白婉容笑了笑:“二叔,大家都是为了护送咱们,分点糕点是应该的。”
“没个主子的样,都跟你嫂子似的,咱懒得说你们这些小辈了。”白鸣昌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靠在旁边继续吃著饃饃和酱肉。
歇了半个时辰左右。
日头往西边偏了些,陆牧生开始喊眾人上路,“起了,得赶在太阳落山前过黑风口,那地儿不太平,早些走稳妥。”
眾人应声,纷纷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队伍再次启程。
走了十几里,前面的路渐渐窄了,两边的山壁越来越陡,入眼处一大片树林子。
风从山林里灌进来,带著一股子的凉意。
陆牧生心里一紧,到黑风口了。
然后,赶紧让王顺子和张铁蛋骑马走在队伍前后,又叮嘱了眾人一句:“大伙儿,都警醒著些,手別离傢伙!”
“晓得了。”
正走著,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还夹杂著孩子的哭喊声。
陆牧生赶紧勒住马往前几步,抬头眯眼瞅去。
只见前面路口挤著一群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裳破破烂烂的,有的背著包袱,有的抱著孩子,正慢慢地沿著道路挪动。
“是逃难的。”
这时,白承志从马车里探出头,声音有些沙哑。
陆牧生自然也看出来这群人是难民。
“走慢些,手別离傢伙,也不要碰著人。”
队伍慢慢靠近,那些难民见了马车,眼神里又惊又怯,纷纷往路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