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乾摇了摇头,将殿上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父皇不会把储君位置给我。”
他一直以为,在所有的皇子中,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就是他。哪怕谢清砚是太子,但等他病重一死,这位置自然就会轮到他。
可今日算是看明白了,父皇只爱他自身和皇位,任各方势力相互制衡,而他只作壁上观,以此来稳坐高台。
帝王的权势不容许任何人觊觎。
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
董妃见四下无人,门窗紧闭,也不再隐晦:“你父皇病体残躯已如风中烛,禁不住一丝波动的。”
谢清乾突然把头一抬,已然从中听出深意。
“说实话,近来他也深怀忧惧、寝食难安,”董妃说到这里一顿,“怕的就是此时一旦有异动,他自己也招架不住。”
谢清乾听了这话,内心波澜万丈。
兵变逼宫……万一败了,下场就是死。
可自古以来,权柄之争都是你死我活。
退一万步讲,即便谢清砚有诈,朔州距上京千里,快马加鞭也要十多日,待他赶回来,自己早已登基大宝。到那时,还有何惧?
是以他必须搏一次,争个先手。
想到这里,谢清乾蓄谋已久的心思再也难以平息了。
“那就,今夜罢。”
……
随着天际最后一道霞光消逝,黑暗逐渐笼罩上京城。
长夜降临。
神明台坐落于皇城深处,覆压数里,周遭金铺玉户,长长的甬道两旁,伫立着铜铸的仙人,舒掌捧着铜盘玉杯,以承云表之露。
为奉安仙人,除皇帝及其近身内侍外,神仙台不许任何人靠近骚扰。
仁宣帝在此前方服下一枚丹药,如今正躺在卧榻之上小憩。
昏昏欲睡时,杨延忽而近身,低声请示:“禀皇上,怀王殿下在殿外等候觐见。”
案上的香球幽幽传来安神的淡香,仁宣帝眼也未抬:“哦?他来此做甚。”
“殿下说他有长生术十册,特来进献给您。”
闻言,仁宣帝突然睁开双眼,他蹙眉思忖片刻,命杨延让谢清乾进来。自从霜氏那恶人死后,他一直被厉鬼缠身,已经很久不得安眠了,这才不得已寄希望于求仙问道。
很快,谢清乾便进入内殿,内侍将东西呈上去。
“儿臣参见父皇,这些长生术乃一位云游仙人早年所赠,今日清点府库寻到,想来献于您。”
仁宣帝翻身坐起,随手翻阅一册,目露喜意,的确是好东西,他道:“你有心了。”
说罢,不再多言一句,俨然是逐客令的意思。可见谢清乾仍立在阶下许久,仁宣帝抬眉:“还有何事?”
谢清乾紧紧握着藏匿于袖中的短刃,直直盯着上首
:“父皇,今日在朝堂上——”
“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太子一事无须再议,你先退下吧!”仁宣帝脸罩寒霜。
“是,儿臣知错。”
谢清乾并不意外,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他给过机会了。
“父皇,其实儿臣还有另一要事想与您相商。”
仁宣帝不耐:“何事?”
“神仙台是个好地方,凤阙高阁,无人来扰,您以后不若就长居于此罢。”
“你……”仁宣帝拧眉,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他手中露出的雪亮刀刃,登时惊站起身,虚声沉喝。
“杨延,速速叫人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