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朝没有回陆家,也没有去青荟湾的公寓。一年前他新购置了一幢洋楼,一年来大多时候独自住在那里。
回到洋楼夜色已深。住家阿姨替他开门,把姜驰一天的情况简单汇报,末了说:“烧退了些,但送去的饭菜一口都没动过。”
陆景朝应了一声,吩咐阿姨煮些清淡养胃的饭食,一会儿送过来。他上楼把沾着梁安白香水味的西装脱下,洗澡换身干净的家居服,从书房的旋梯下到洋楼的负一层。
这一层打通成了一个开阔的空间,绿植错落有致,中间放着一个大鱼缸,白天阳光会从顶部的玻璃天窗照下来,缸里各色珍贵的海鱼仿若会发光一般缓缓游动。姜驰很喜欢盯着鱼缸看,陆景朝好几次回来都能看到他或坐或站在鱼缸前愣神。
这会儿鱼缸前没有他想见的人,陆景朝的视线也就没有在鱼缸上过多停留。穿过客厅,推开最里间的门。房间灯亮着,偌大的床上蜷着一个人。
仅仅看见被子里那一点微微的隆起,陆景朝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脚步也不自觉放轻。
姜驰觉浅,听到开门声就睁了眼,却躺着一动不动,静静听脚步声靠近。不一会儿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一角,手掌落下来,姜驰下意识将脸埋得更深,躲开了对方的触碰。
陆景朝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他坐上床,将人从被窝里小心剥出来拢进怀里。
只是抱着。姜驰的身体睡热了,抱在怀里温热柔软,很舒服。
陆景朝一点点移开挡在彼此间的被子,触碰到了姜驰有点烫的皮肤。烧热确实没完全退,人也懒懒的,安静地倚在他怀里不动,这样乖巧温顺,让他想起了小猫,一只收起爪子的毛绒小猫。
陆景朝心脏一片柔软,手掌贴在姜驰的脊背上,薄薄的丝绸睡衣如同没有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姜驰脊背上的骨骼纹路,顿时泛起心疼。
“小驰。”陆景朝一下下抚过姜驰的脊背,哄孩子似的:“阿姨说你不吃饭,不合胃口吗?”
姜驰不理他。
回国后的这几天,陆景朝把他关在这里,夜夜索取无度,他们之间好像无话可说,姜驰时刻不着片缕也方便陆景朝随时想要。现在能有衣服穿,还是因为他发烧了,医生要过来,否则姜驰也不知道自己会裸到什么时候。
姜驰被他抱得不舒服,挣了挣。
“我就抱一会儿。”陆景朝说。
他也说到做到,就这么安静地拥着姜驰许久,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快要睡着了。陆景朝才低下头,吻了吻姜驰的发顶。
“什么时候放我走?”姜驰闭着眼,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
陆景朝沉默。
走?他说不出‘不准走’这话太强硬,至少此刻,他舍不得。也说不出‘你走吧’这样洒脱的话,他更舍不得。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陆景朝不想这样,好像他们真的这么陌生,真到没话可说的地步。他怀着这样的心情,亲姜驰的脸,一路下来贴到姜驰柔软的唇瓣,并不深入,只浅浅地吮吸,贴一下,吮一下。
“我今天很想你。”陆景朝含住姜驰白净的耳垂,“一直想好好抱一抱你。”
“什么时候放我走?”姜驰重复刚才的话。这话不止今天,他几乎每天都会问,躺在陆景朝身下意识混乱的时候也会不厌其烦地问。陆景朝从来不回应,这次也不例外。
近乎温情的吻被敲门声打断,陆景朝意犹未尽地望着怀里的人,帮他拉整齐睡衣,才应声让人进来。
阿姨端着托盘慢慢过来,饭菜的香气弥漫出来,她放下餐盘,悄悄瞥了姜驰一眼,再看一眼陆景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又退了出去。
“吃点东西再睡。”陆景朝低声说着,将姜驰抱起来,在餐桌旁坐下。他把粥和鸡汤摆到姜驰面前,“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驰仍是不理人,看似温顺,却在勺子递到唇边时突然恼怒地一挥手,瓷勺‘啪’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陆景朝面不改色,仿佛习惯了,好脾气地拿起汤碗里的铁勺,重新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再次递到姜驰嘴边。
“我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陆景朝不答话,姜驰瞪着他,手臂一挥,将桌上的碗碟全都扫落在地,脆响的碎声揉成一片。他的脸也因为激动,涨红了。
“这些都不想吃?那就换。”
姜驰没再看陆景朝,低头寻找着什么,陆景朝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姜驰已经弯腰捡起了一片锋利的碎瓷,直直抵在自己脖颈上。
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陆景朝,放我走!你听到没有,放我走!”
“小驰!”陆景朝盯着被姜驰紧紧握在手里的碎瓷,摔出的形状不规则,足够锋利,抵在姜驰的皮肤上,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