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驰不愿进。理智在抗拒,脚步却已经在往里面迈了。他感觉自己迈进的不是化妆间,而是那几个月有关陆景朝的梦里,脚下软绵,人像飘浮在半空,那么不真实。
陆景朝穿得比往常隆重,灰色三件套西装,白衬衫,一丝不苟的黑领带,路易威登的领带夹是点睛,上面的祖母绿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细碎的光。他站在那里,像精心雕刻的希腊石像,每一处都完美无瑕。
姜驰在距他两步之遥停住了脚。到化妆间的那段长廊没有空调,刺骨的风浸透了他,此刻戏服像冰块一样贴着他的脊背,在温暖的化妆间里,他却突然忍不住想发抖,但他一句话也不说。
这里是他的化妆间,陆景朝作为闯入者,应该他先开口。
“瘦了。”陆景朝垂眸,握住姜驰冰凉的双手,指腹摩挲他泛红的指节,动作熟稔得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先去换衣服。”
姜驰不懂他的行为,不懂他的话,任由他握着自己,任由他牵着自己往更衣室走。
里面挂着他换下的毛衣羽绒服,还有一片叠得整齐的白色围巾。
见姜驰还不动,陆景朝便抬手解开戏服的纽扣,衣料捏着比看着更薄,近零下的温度穿这么点肯定冻得皮肤发疼。
解开大半纽扣,一片冻出的绯红从姜驰的锁骨蔓延到腰腹,陆景朝的手微顿,眼里流露出一抹类似心疼的情绪。
这抹不合时宜的情绪烫到了姜驰,他按住陆景朝预备解最后一颗扣子的手,“我自己换。”说完即刻松开陆景朝的手,转过身去。
等了好几秒,身后的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姜驰犹豫要不要将戏服脱下,腰上赫然圈上一双手,接着陆景朝的胸膛紧紧贴上他的脊背,脑袋低下来,埋进他的颈窝。
姜驰怔在原地,冻得发麻的脸渐渐滚烫。陆景朝深吸一口气,收紧手臂,好像要将他融进自己怀里。
“我太想你了。”
热烈又克制的五个字。
陆景朝不再说话,就这么抱着姜驰,将他冰凉的身体一点点捂热,捂到发烫。
“姜驰?”化妆间的门被拧开,挂着工作牌的女人环视一圈,嘀咕道:“人呢?”又走了。
姜驰的魂魄终于回归,紧张得呼吸困难,“陆景朝,你,你什么意思?”
“你说你喜欢我。”陆景朝直起身,将他的身体转过来,彼此面对面。没开灯的更衣室看不清对方脸上具体的表情,陆景朝微微弯腰,凑近他的脸,“我在回应你的喜欢。”
“你,你……”姜驰退后几步,背靠着墙,退无可退。
“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陆景朝重新拉近彼此距离,“小驰,我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已经改变了主意,我不会强求你。”
改变什么主意?改变主意决定不喜欢他了?
怎么可能。
几个月建立的喜欢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消散,姜驰不知道,他没有谈过恋爱,不论男女,从未产生过喜欢的念头,所以对他来说,一旦喜欢了,再决定不喜欢就会很难。
姜驰不敢看陆景朝,此刻的对视对他来说多么艰难,他蠕动唇瓣,这段时间积攒的委屈野蛮地涌上心头,在陆景朝足以将他灼伤的注视下,眼眶渐渐湿润,两行泪从眶中滑下来。
舍不得为什么那晚之后刻意躲避,舍不得为什么这么久不再联系,舍不得…为什么…
陆景朝抬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脸,姜驰先一步迎上去,抱住他,“陆景朝,你是不是可怜我?是不是?”
“是。”
“不要,”姜驰抱紧他的脖颈,忍着哽咽,忍得喉咙发酸,“不要你可怜我……”
“你把自己照顾得一点也不好。”陆景朝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勺,“我承认,我总在心疼你,但怜悯的前提是爱。”
“小驰,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