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驰独自坐在电脑前,唇被他自己咬得发青,泪水无声地湿透了脸颊。视频停在开头,十九岁的自己微笑看着镜头,无忧无虑。
竟然觉得陌生。
姜驰忘了,忘得那样彻底,忘了拍过这样一个视频,忘了他们孩子一般的对天许诺。
那些温暖热烈的过往就像从未在生命中存在过。他竟然忘了自己曾经那么幸福,忘了自己那样毫无保留地爱过一个人。
姜驰仰起头,巨大的酸楚将他吞没。
闭上眼,他看见了十九岁的自己就站在面前,白色深V毛衣,傲娇地抱着胳膊,眼神清澈,语气却超乎年龄的通透:
“姜驰,我最了解你了。你喜欢自我折磨,喜欢有话憋在心里,喜欢心口不一。在爱情里,你这样的性格太吃亏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为我们留好余地了。”
那个年轻的姜驰微笑着,像在交代一个重要的秘密,“不要觉得丢人,不要放任自己难过不管,不要丧失爱人的能力。遵从内心的想法,朝着能让你快乐的方向,大步往前走。”
“快乐是自由吗?我不确定……”
“快乐当然是随心所欲呀,不要和陆景朝分开,远离他对你来说就靠近了痛苦,你对他的爱,无法用任何形式来弥补,亲情更不行,姜驰,不要逞强,你根本无法接受他和别人幸福。”
姜驰睁眼,颤抖着手摸到鼠标,重播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画面里,两个声音交错着,郑重地对天发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缓缓打开了姜驰矛盾的心门。
那份对陆景朝深埋已久的爱意,如同雨后春笋,从他心底最深处汹涌地,野蛮地往上疯长。
“我很爱他,特别特别爱他。”
“除了你,没有别的想要了。”
“姜驰无条件原谅你一次。”
姜驰借小万的手机拨通了陆景朝的电话,对面立刻接通了。
“陆景朝,”姜驰淡淡地喊他的名字,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小驰,别担心,都会过去的。”
姜驰不说话,陆景朝知道他一定有话想说,耐心等待下文。
听筒的两端陷入死寂,这种安静让姜驰感觉到脊背发寒,好像这通电话是他臆想出来的,不存在,可他又分明敏锐地捕捉到了电话那头的电流声,衣服摩擦的沙沙,陆景朝呼吸扑在听筒上的风声。
“你有错。”姜驰终于开口,“你当年单独去见陈荣海,心里有疑,你疑我、气我,却选择瞒着什么都不问不说。我也有错,去吉隆坡那晚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解决问题,而是直接提分手,还用‘男人就是恶心’这样的话来伤害你。”
姜驰捏捏堵塞地鼻子,继续道:“你更有错,你用母亲威胁我,用梁安白逼我妥协。他对我的伤害,纵使不是你直接挑唆,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我的错,我认,我会认真反省。陆景朝,你的呢?”
陆景朝呼吸一窒,“认。我都认,我深刻反省,直到你满意。”
“好。”
姜驰并不多言,果断挂了电话,随即联系杨会,请他立刻为自己安排一场记者发布会。
杨会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现在太乱了,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陆景朝却松了口,“去准备吧。”
“是。”
姜驰素颜,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站在发布会台前,灯光刺眼,他看不清台下的人,只知道有很多人,由于不开放提问,场下除了快门按下的动静,并没有多余的人声。
姜驰微微调整话筒高度,落落大方道:
“各位记者朋友,大家好。我是姜驰。”
“今天召开这个发布会,主要是针对近期梁先生不幸离世事件中所涉及与我相关的,诸多不实的传言,我在这里做个正式的回应。”
“梁先生的离世,我深切哀悼。无论我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往,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都令人感到痛心。”
“痛心之余,我必须指出,梁先生遗书中所指控的,我‘针对他’、‘借助资本打压他’、‘导致他事业尽毁’等内容,均不属实。我和梁先生仅在多年前有一次不太顺利的合作,私下毫无交集,不存在长期恩怨和纠葛。”
“我理解大众对悲剧事件的关注与同情,但是,同情不应该建立在歪曲事实和抹黑他人的基础上。不能因为逝者遗言,我就得接受并非由我造成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