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剧组在第二天傍晚迎来杀青,杀青宴订在附近的老字号私房菜馆,但姜驰缺席了这场杀青宴。
拍完合照,他赶回酒店收拾行李,连夜飞北京准备第二天某高端护肤品牌的线下活动。
这个法国品牌的代言原本给足了档期缓冲,若圭县没有突发洪灾,按照原计划,杀青后姜驰可以在家休整几天。
提下楼的行李箱被杨会利落地塞进后备厢,小万在旁帮忙,姜驰冷眼看着,争辩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拉开左侧后门,陆景朝安然坐着,低头翻看平板上的文件,鼻梁上靠着一副防蓝光的金边眼镜,气质上添了几分斯文。
姜驰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坐进去。
连续两天零交流,让本就狭小的车厢空间更显逼仄,空气仿佛被一点点抽干了,呼吸越发困难。
杨会开了一点点窗,提醒副驾驶的小万系安全带,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凝重的气氛。汽车驶入大道,他咳嗽两声,打破了沉默:“姜驰,你想听点什么音乐吗?”
“不用了。”姜驰掏出降噪耳机戴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款新发现的绳子消除游戏。
车开了几分钟,车厢内依然没人讲话,小万挨不住这种诡异的沉默,把手机掏出来,“那个…我这里有驰哥喜欢听的歌单,放吗?”
“放。”杨会让他连接蓝牙,将音量调到适中,车里响起舒缓的轻音乐。适合睡觉,也适合看书,姜驰在赶通告的路上一般也就做这两件事。
游戏通关的提示音响到第八次,姜驰摘了降噪耳机,借着调整坐姿的间隙,不动声色地瞥向身侧。
陆景朝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只是平板上的Word文档页数从10跳到了34。
他自己倒有事可忙,苦了车里其他人,话也不敢说一句。
姜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
晚霞如潮水漫过远山,姜驰默默看着,两旁挺拔的松树一棵接一棵闪过,缝隙里钻出的霞光在脸颊上滚动,忽明忽暗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样好的天气,天边却挂着一整片乌黑的云。
好不容易晴朗了几日,又要进入雨季。
到北京的公寓已是深夜,姜驰冲了个热水澡,湿漉漉的头发裹在毛巾里,手机在床头充电。
他本想熟悉一下明天的活动流程,然后敷张面膜去整理带回来的行李,不想太累了,趴在床上不想动,睡去时手机还握在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姜驰听到吹风机低沉的嗡鸣,开得最小档,动静不算吵人。
陆景朝半蹲在床边,右手捏着吹风机,左手手指穿梭在姜驰柔软的发丝间。
温热的风拂过鬓角,往脖颈、胸口里钻,姜驰不舒服,缩了缩下巴,脸往枕头里埋,吹风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下一刻,姜驰睁开了眼睛。
陆景朝蹙着眉,那表情,像在审阅一份错漏百出的季度报表,明明满腹恼火却不得不继续往下看,不仅要看,还仔细地看。
姜驰将脸偏过来,直勾勾望着陆景朝冷冰冰的脸。
这一动作无意中拉近了彼此距离,陆景朝不动声色地将吹风机移远了些,对姜驰疑惑的目光视若无睹,继续揉弄着那些半干的发丝。
“不是回去了吗?”姜驰没清醒完全,也不适应床头的光亮,抬手压在眼睛上,嗓音慵懒没劲儿,不仔细听,以为在撒娇。
陆景朝仍是不理人,吹风机嗡嗡响了约莫三分钟,他利落地拔掉电源,把吹风机收进浴室抽屉,转身带门出去。
姜驰莫名其妙望着合上的门,坐起身,将松散的浴袍脱了,换身米白色缎面睡衣,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他拧门出来,客厅一片漆黑,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秒针移动的动静。
姜驰不信陆景朝真就这么走了,按亮客厅所有的灯。
姜驰发现,玄关处放的行李箱不见了,被擦拭干净收在衣帽间柜角。阳台晾衣架子上挂的是本该装在行李箱里的脏衣服,洗衣液的清淡木质香味被夜风吹了满客厅。
人好像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