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特别的由头,只不过想带你重新回这里一趟罢了。”
宁知微沉默片刻,忍不住反问他:“为什么在洪水之后把这里保存下来,在这些年里一直坚持打理?”
池无年听了,意义不明地嗤笑一声,低头看自己手背上隐隐凸出的青筋。
“你走了之后,我满世界地搜寻跟你有关的痕迹。礼物也好,书信也罢,想来想去,竟然也没有个什么物件能让我拿在手里处境伤怀片刻——好歹是正儿八经地谈了几个月呢。”
只是不知道这正儿八经究竟是不用说出口的自然共识,还是他幼稚的一厢情愿?
池无年道:“本来跟你有关系的记忆就所剩不多,如果这套房子也被毁,那我们之间的曾经就真的不剩下什么了。”
宁知微如鲠在喉,熟悉的酸意漫上鼻尖。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想扑进面前这个人怀里,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
然而,非常显而易见,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他此次回国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就管不住口风,让池无年陪着自己以身涉险?
就在宁知微怔愣的时候,池无年放下杯子,在玻璃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中再次开口。
“那天在病房里,你问我的问题,你现在还好奇答案吗?”
宁知微浑身一激灵,注意力立刻就被全神贯注地拉了回来:“当然好奇。”
“好,那我就告诉你。”
池无年表情淡漠,没有看他,只是从自己无名指上褪下那圈漂亮的戒指,随手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璀璨的钻石有着世界上最坚硬的质地,此刻滚落出去,也不住折射着各种角度的斑斓光芒。宁知微的视线随着它而“当啷”一声坠落下去,随后他听见池无年说: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没有结婚。跟何皎皎是家里安排相亲的关系,只是礼节性的见面,后续也没有任何继续发展的可能。”
宁知微倏地收回了视线,怔怔看着他,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不知为何,虽然他已经暗中祈求了这个答案不止一晚,但此刻它真的经由池无年本人之口说出来,他却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因为对方的表情和语气而沉甸甸的。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么接下来,也该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池无年的目光像巡视领土的鹰隼一般锁定在宁知微身上,后者不由自主绷直了身体,问:“什么?”
“你……”男人缓缓将身体往下倾斜,直直看进宁知微眼底。“也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吧?”
又是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宁知微躲开他的视线,低声:“该让你知道的,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再说,以你现在手眼通天的本事,我怎么可能把什么事彻底瞒过你?”
“或许我现在的本事的确大了些,但这不代表着这些年我一直有这样的权力。”池无年淡淡道:“在我还没有回到池家,你给我打来分开之后第一通电话的时候,那些话都是真的,对吗?”
其实这个疑点在得知宁知微回到青城的第一天就已经生根在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只不过此前由于不愿亲手撕开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他一直没有开口向对方直接询问而已。
宁知微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凌初玫一人回到这里,那么他那位传说中联姻的妻子呢?这么多年过去,难道两人就没有孕育下一儿半女吗?他那个说一不二的父亲又去哪里了?
在被痛苦烧灼得所剩无几的理智回笼之后,池无年开始越来越怀疑这一点。
毕竟撒谎,好像是面前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十分擅长的事。
“你想多了。”
宁知微咽下要从自己喉咙眼里溢出来的苦涩,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觉得自己像个三流的苦情剧演员:“我没什么骗你的必要。十年间物是人非,你见不到预料中可以见到的人也很正常。”
池无年眯起眼睛,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不知为何,他最后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只是沉默半晌之后转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