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十一岁的陈恪,有裴祝安。”
原路折返,陈恪却用了太久才做到。
遭遇创伤的幸存者在回忆自身经历时,往往会依赖最简单的语句,反复陈述他们承受过的痛苦。
在最初的治疗阶段,陈恪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三个字是——“火”、“疼”,以及,“裴祝安”。
也许正因为格外珍惜这条捡回的命,他的配合度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根据廖柠的记录,陈恪意志坚强,极少落泪。
只有一次例外——面部修复手术。
无影灯亮起,冷光刺目,他躺在手术台上,在麻醉面罩覆上鼻口之前,忽然落下泪。
“他还能再认出我吗?”
陈恪轻声问。
裴祝安并未亲眼见过那一幕,可当视线落在文字记录上时,他却分明想起了初遇宁惟远时的场景。
当日,汤特助负责驾驶,宁惟远反复恳求,终于与裴祝安一同坐在后座。
行至中途,alpha却察觉到身边的人不太安分——心不在焉,左顾右盼,频频望向后视镜。
起初,裴祝安还以为宁惟远在与汤特助使眼色,默默观察片刻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在偷看镜中的自己。
比起那张出众皮囊,那时的裴祝安更愿意相信,宁惟远是在窥探自己尚未兑现的前程。
直到如今,裴祝安才明白,当年的陈恪究竟在看什么。
——是他失而复得的人生。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却无人知道,为了此时此刻,陈恪已经等待了太久。
车程偶有颠簸,两人不自觉靠近,从某个角度看去,仿佛耳鬓厮磨。
般配而幸福。
最终陈恪还是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一个崭新、干净的身份。
为此,他需要另起姓名。
“姓宁,就叫。。。。。。。。宁惟远。”
“竖心旁的‘惟’。”顿了顿,陈恪又说:“和‘恪’一样。”
当年,廖柠追问他:“什么意思呢?”
即将成为另一个人的陈恪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心中矛盾,难以言表。
起初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希望裴祝安可以一生安宁,不再与自己有任何交集。
可真到开口时,心里却又迟迟不舍得放手,于是慢慢停下,依然选择了竖心旁的“惟”。
因为爱到底是不得已的迫降,是情难自抑,是一万次的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