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太过直观,裴祝安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宁惟远却倏然伸出手,竟是依照医生的话在图片上比对了一下。
这般刺激面前,脆弱的神经简直雪上加霜,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冲到头顶,裴祝安连脊背都绷紧了。
他一言不发地拽开宁惟远的手,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不动声色,神情冷淡而令人生畏。
“别乱动。”
只听这副平静口吻,还以为宁惟远不过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作为监护人,你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当然,”医生叹口气,神情无奈:“我还是刚才的话,不建议这么做。”
她递给裴祝安一张表。
“政府有专门的收留机构,很多腺体受损或者分化失控的人都由它管控,能接受正当治疗,但也和等死没什么两样。”
无人说话,但宁惟远的呼吸较方才加重了些许,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无意识地用指甲扣着椅子上的装饰,抿紧唇。
裴祝安接过那张表格,看也没看,径自撕成了碎片,扔进脚边纸篓。
不止一个人悄悄松了口气。
这却不代表裴祝安真的打算放过他,眼梢瞥了眼宁惟远,alpha神情似笑非笑。
“有时候真觉得,不是年纪到了十八,就算成年。”
换言之,像宁惟远这样的笨蛋还称不上成年人,至少现在没资格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医生摇摇头,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裴祝安想起什么,问道:“我现在需要和他保持距离吗?”
“过段时间,药物要等这次发情期彻底过去才能发挥作用,期间你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抚他,有任何失控,及时联系我。”
真是桩麻烦。
裴祝安心底蓄着火,动作也没什么好气,鞋尖在椅子腿上狠狠一踢,他叫宁惟远:“起来,走了。”
青年默默望过去,无辜,茫然,像个温顺的鹌鹑。
裴祝安蹙眉瞪他。
医生大概也觉得两人的搭配有意思,笑了笑,“哎,谁没有二十岁的时候呢。”
她本意是解围,却没注意到,话音落下时,裴祝安的身影忽然一顿。
宁惟远似有所感地看过来,鲜活而清俊的一张脸,眉目漆黑分明,鼻尖沁出层汗。
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宁惟远显然心情很好,说话时尾声不自觉上扬,甜润,带着丝讨好,像个骨碌碌滚到脚边的桃。
裴祝安没作声,心里也有些莫名其妙。
——谁没有二十多岁的时候呢。
轻飘飘一句感慨,他的思绪却被拉到从前,蓦然想起二十一岁那年,陪陈恪过生日的自己。
庆祝地点选在海边,陈恪擅长游泳,却耍赖皮,却非缠着让男朋友亲自教。
裴祝安无奈,刚入水就被抱住,他怔了怔,恰好撞入一对沉沉眼眸。
海水温暖浮动,无形中放大了暧昧的气氛,起初只是肌肤相贴,不知怎么却演变成十指相扣,陈恪的吻慢慢落下来,炽热透过掌心,一点点浸入心脏。
陈恪小声对着落日许愿,要永远和裴祝安在一起,裴祝安却不客气地嘲笑,两个刚二十岁出头的人,哪懂什么永远。
三年又三年,陈恪离世后,兀自在原地打转的裴祝安发现,最懂永远的人原来是他自己。
恍惚间仿佛仍置身于那片海水,直到耳边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裴祝安慢慢回过神,视线落在宁惟远脸上。
窗外余晖映在青年眼底,他还在专注地望着alpha,瞳仁很亮,像盛着落日,又像在等裴祝安说些什么。
裴祝安神情平淡,像是过眼云烟,他摇摇头。
“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