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惟远最近察觉到,自己的枕边人有些蹊跷。
感觉相当微妙,具体形容,就像两人的关系被悄然按下快进键,一夜之间,由原本的针锋相对进化为已婚十年的怨偶。
日常里透着不言自明的熟稔,熟稔中却又掺杂着几分冷淡与心照不宣的敷衍。
真不知道是进化还是退化。
昨天晚上,宁惟远照例靠在床头抽事后烟,青白烟雾缓缓散开,他在沉默间吞云吐雾,平息余热。
往常,这样的时刻最安静——裴祝安一向寡言,除了必要交流,几乎从不和他说多余的话。
今夜却破例。
小腿倏然被人重重地踢了下,裴祝安带着倦意的声音响起,相当不耐。
“给我抽一口。”
宁惟远怔住,指尖一抖,险些将烟灰掉在被单上。
还没回过神,裴祝安已经懒洋洋地撑起上半身,肩膀线条在昏暗灯影中若隐若现,不等他递,直接就着手,低头衔走了那根烟。
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宁惟远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发紧。
他盯着对方的动作,半晌,哑声开口:“这是我抽过的。。。。。”
裴祝安偏了偏头,神情漫不经心,声音含糊:“我倒是想抽整根——你准么。”
他不准的事情多了,但从前也没见裴祝安真正理睬过哪件。
朝夕相处,这还是宁惟远头一回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参不透这个alpha心里的真正想法。
但这并非唯一一件他猜不到的事。
譬如此刻,宁惟远就不知道,裴祝安正在饶有兴致地端详自己脸上的复杂神色,同时在心里冷冷思忖——
你骗了我整整一年,我骗你区区一个月,怎么算过分。
裴祝安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但遇上宁惟远,再怎么平静稳重,他也难免生出怨气。
刚知道实情的那一瞬间,怒意几乎要吞噬理智,他甚至恨不得掐住对方的脖子,狠狠逼问——
消失的这几年,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为什么一定要骗我。
但渐渐冷静下来后,几乎是瞬间,裴祝安打消了开诚布公的念头。
重新以宁惟远的身份回到身边,陈恪却似乎并没打算给自己留有后路。与裴祝安重归于好的可能性那么多,他却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那种。
强迫,欺骗。
脑海莫名浮现出上次回国时,宁惟远对自己说的承诺。
“三年而已。。。。。。说实话,我都不清楚自己能活多长,往好处想,我不会纠缠你那么久的。”
寥寥几句,如今却像一枚暗钉,死死嵌入裴祝安心口。
陈恪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才会这样说。
如果某个不祥的猜测成真,如果直觉并非杞人忧天,那么,在某个瞬间,裴祝安忽然惊觉,自己甚至可以理解陈恪——
因为第二次生离死别,他真的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