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宁惟远几乎忙出残影。
深夜会议一场接一场,他试图通过再融资来提振股价,但原本打算投资百川的投行早已偃旗息鼓,结果与预期背道而驰。
眼下为数不多的自救手段,恐怕也只剩下大规模裁员和资产抛售——然而,自从见识过总裁在会上的冷冷一瞥,再没人敢提出这类方案。
与此同时,百川的股价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下坠。
办公室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宁惟远如同溺水者,竭尽所能地抓住每一根摇摇欲坠的救命稻草。
“——我们或许还能重新协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屑冷笑:“重新协商?”
“抱歉,我们对百川集团没有兴趣。我们唯一关心的,只有讨回欠款。”
“另外,恕我直言——下次再联系,希望您最好通过中介。”
宁惟远别无他法,能做的只有尽力稳住局面,不断尝试,然后——不断碰壁。
短短几周,他已经在国内外奔波数次。
这段时间总是与裴祝安聚少离多,以至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出那个熟悉的备注时,他竟然恍惚了一瞬。
“。。。。。。。喂?”
宁惟远沉声应答,语气平静,表情却远谈不上镇定。
“在忙吗?”裴祝安轻声问。
宁惟远没有作声,视线下意识越过落地窗。
远处天幕岑寂,群星稀疏闪烁,高楼林立,将夜色衬得极尽繁华。然而,当他收回视线,环顾这间空旷的办公室时,一股无边的孤寂骤然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宁惟远真切意识到,自己正孤身立于其中。
气氛短暂停滞了两三秒,裴祝安竟在沉默中读出了几分委屈。
“有时间和我见一面吗?”他问。
宁惟远猛地清醒,下意识抓起身边外套,语速急切:“现在吗?等我十五分钟,不,十分钟!”
他甚至懒得去追问缘由,慌慌张张,对面的男声轻笑一声,温柔中带着调侃:“是现在,但不需要这么久。”
顿了顿,alpha慢悠悠补充道。
“我正在公司楼下等你。”
这和约会有什么区别。
循着指示走进停车场的时,宁惟远如是在心里想着。
走到尽头,他远远望见一辆熟悉又陌生的车,呼吸一滞,连心跳也跟着失序。
裴祝安竟然还留着这辆车。
当年他与陈恪约会时,偶尔就会开这一辆。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车厢宽阔,隔绝一切窥视,足以承载两个高大的alpha。
呼吸交缠,气息暧昧,留下一片凌乱。
但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此刻,宁惟远站在一步之遥的位置,近乎自虐般盯着车里的人影。
心底涩意翻涌,甜意滋生,却又在一瞬间,被不可遏制的强烈妒火吞没。
宁惟远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按照教义中所谓的七宗罪定论,那么,恐怕自己的每一宗都名为嫉妒。
光线晦暗,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清晰回荡,仿佛步步逼近。然而就在将要靠近的瞬间,那声音却骤然停下。
车内,裴祝安无声勾起唇角。
他当然清楚原因。
短暂的静默后,裴祝安降下车窗,半张戴着墨镜的面容明晃晃映入眼帘,英俊冷峻,鼻梁高挺,笑意似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