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修听见这句话,心情就更烦躁。
他身上都是灰,不知道是粉尘附着在皮肤上洁癖发作还是怎么的,手臂后背一阵阵地发痒。裸露出来的脖颈更是重灾区,傅砚修伸手抓了几下,轻微的刺痛掩盖住钻心般的麻痒。
恰好酒店老板正挨个向顾客道歉赔偿,甫一走近,就看见傅砚修后脖颈处几道出了血的抓痕,旁边密密麻麻都是凸起的红色小点。
“这是过敏了!”老板对傅砚修这位直接包了两个月套房的大客户印象深刻,“街对面就有药店,大概是粉尘太多引起的,我让人去买盒药给您吧。”
“……”红灯转绿,姜昭脚才刚抬起来,就被人急匆匆地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个中年男人,大冬天的急得脑门子全是汗,“同学你能不能替我去对面药店买盒药?”
姜昭顺着他的视线往回望,看见的居然是傅砚修的背影,以及和周边灰扑扑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血痕。老板见他犹豫,语气里恳求意味更重,“这、主要是我实在忙不过来了。”
伤重的人已经送去了医院,这会儿现场只剩下员工和一些顾客,有警察赶来调查,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却是就有人在老板身后招呼。
姜昭只能点头,“行吧。”
……
姜昭简单描述了下症状,药店店员就给他拿了盒新的苯海拉明乳膏。
他站在傅砚修两步远的地方把药膏丢过去。
“他们说可能是尘螨过敏,酒店的被子大概很久没晒过太阳了。”
这话一出,傅砚修顿时浑身不自在,他猛地一下站起来,顶着姜昭疑惑的目光,四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我要洗澡。”
姜昭回视他,忽然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帮你联系文助理。”
他边摁号码边说:“南方潮湿,夏天还会有蟑螂。先生,你在这里生活很不方便。”
确实很不方便。
想让姜昭关心都得迂回让外人去请,酒店套房面积连晚山苑随便一间客房都比不上,被褥用的也都是批发来的廉价布料。出行路况差,气候不适应,处理工作也很不方便。
但是……
傅砚修望着姜昭,“不用你打。”说着他找老板去借手机,简洁清晰地给文助理报出他当下的需求。
却只字不提要离开的事。
姜昭转身就走。
该说的他说了,该做的他也都做了,傅砚修再如何固执己见都和他没关系。
可话是这么说,过马路时姜昭无意间偏移视线,余光扫到立在远处墙边的傅砚修。
今天风大,刮在耳边总是响起“呼呼”的声响。
傅砚修身上只有一件脏兮兮的毛衣,下半身的黑色裤子也因为剧烈运动变得满是褶皱。
风一阵接一阵吹过来,让他整个人罕见地显得单薄,姜昭抿着唇逼着自己冷下心来,都是自找的,活该!
等到余光也再扫不见姜昭的身影,傅砚修才不甘心地垂下眸。
南方冬日的冷风不像北方那样干涩,却是冰凉凉直接透到骨子里的。
这件毛衣质量再好再保暖,那也只是件毛衣。在冷风里站了那么久,傅砚修身体再强壮也有点受不了。
文助理刚才给药店老板又打了通电话,说需要的东西半小时就到。
现在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从小养出来的骄傲自尊不允许傅砚修在外人面前低头,他做不来找店避风取暖这种事,只能通过小幅度的伸动四肢来让身体热气消散得慢一些。
又一阵风吹来,触觉先感受到的却不是凉意,而是迎面甩来的呢子大衣。
“有够没素质的。”姜昭走得飞快,只有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自己的衣服丢地上也不知道捡。”
傅砚修慢半拍抓住要往地上滑的衣服。
黑色的布料,因为先前被铺在地上而沾了不少灰尘,傅砚修单手拎起随意拍拍,心里仍然是嫌弃的,脸上却不自觉带了点笑。
他忽然发现,姜昭似乎也不是完全的讨厌他。
而是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