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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三楼。
狭窄的楼梯,陈旧灰暗的木质扶手,上楼梯时,郑秋彦将方木槿整个抱起,女孩的身体完全倚靠在他身上。
太轻了,他想。
到了门口,郑秋彦将她放下来,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在她的小包内翻找家门钥匙。
她就安静地把头搭在他肩膀上,乖顺得不可思议。
老旧的声控灯暗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郑秋彦的手下意识用了更大力气,几乎把女孩整个抱了起来。
隔着衣物,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少女的馨香满溢鼻腔,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乌黑的发丝蹭得他皮肤发痒。
他无法忽视手掌传来的柔软的触感,喉结上下滚动。
怀中的少女轻轻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很安心很满意似的。
几乎在挑战他的自制力。
“咔嗒”一声,房门终于开了,灯光亮起,小小的两居室映入眼帘。
玄关被收拾得异常整洁,鞋子规规矩矩地摆成一排,鞋柜上放着小托盘,井井有条。
郑秋彦低头看了看女孩,说:“小朋友,到家了。”
女孩无知无觉,柔和的光线下,雾蓝色的外套将她包裹得恬静安逸。
他略一思考,双手稍微用力,把女孩抱到自己腿上侧坐,让她歪头枕在自己肩膀上:
“抱歉,冒犯了。”
郑秋彦的手攀上少女乌黑的发髻,细细的抚摸,清晰地感知发丝的纹理,摘下别在其间的发卡,长发倾泻。
鸦翎般细软的乌发从他指缝划过,他不舍似的用指尖卷起那一缕黑发。
方木槿睡得很沉,面颊的薄肉因挤压而略微形变,嘴唇微张,显出与往日清冷出尘气质不同的可爱幼态。
她的呼吸低缓绵长,湿热的气息轻柔地洒在郑秋彦的脖颈处。
世界安静极了。
一切的聒噪和嘈杂都飘远了,只留老旧公寓里依偎在他身侧的方木槿。
郑秋彦托着女孩的后背,一点点地让她睡倒在床上,他的大衣也被压在她身下。
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女孩蹭了蹭他的手背。
心猿意马。
他的目光在方木槿脸上流连片刻,为她盖好被子,把柔软的粉红小猪玩偶塞在它主人身边,随即站起身。
卧室里有一方小书桌,桌上摆着小盆绿植,书桌对面的墙上贴着几张便签纸,有工作截止日期,有画稿要求,字体端正清隽,是个认真写字的小朋友。
其中一张便利贴最大最显眼,上面写着“心动明令禁止”,力透纸背,写的时候大概心中有气?
郑秋彦半掩卧室门,准备离开时,视线却被客厅中心的画吸引。
整张画呈现出朦胧的青色和灰黑色调,高大的法国梧桐伫立路边,树叶半湿,行人匆匆,雨中水雾氤氲。
柏油路呈现湖水般的倒影,车灯的倒影拽出长长的光晕,霓虹灯光和建筑物的窗子是亮色,亮而不暖,视线尽头处雾气缭绕,归于模糊。
上等佳作。
无可指摘的上等佳作。
郑秋彦细细端详画作的落笔和色彩处理,久久地站在画前,莫名想起他的好友季承平描述他女朋友时说过的话——“她就该站中间的”。
是的,她本该受前辈赏识,是某位大师的得意门生,受人追捧,意气风发,大放异彩。
而不是明珠蒙尘,满腹心事皱眉头,酒后才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