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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王熙凤看着他难得温柔的样子，心里一软，张口吃下。“你也别太高兴，”她笑道，“这才一个多月，还早着呢。”

“不怕，”贾琏放下勺子，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厚，“往后家里的事我多担着，你啥也别想，就乖乖养着。等孩子生下来，我请戏班子唱三个月，让全京城都知道。”

王熙凤被他逗笑，眼角的细纹都染上了笑意。窗外的北风还在呼啸，可暖阁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倒比春日的暖阳还要和煦。

夜深时，平儿来铺床，见王熙凤还没睡，正摸着小腹出神。“奶奶，快睡吧，太医说要多歇息。”

“平儿，”王熙凤轻声道，“你说，这孩子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平儿笑着道：“男孩女孩都好，男孩像爷一样能干，女孩像奶奶一样精明，都是咱们府里的宝贝。”

王熙凤笑了，拉过被子盖好。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被褥上洒下一片银辉。她闭上眼，仿佛已经能想象到孩子出生时的模样，软糯的小团子，抓着她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叫着“娘”。

双胎

春分刚过，荣国府的海棠开得泼泼洒洒，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王熙凤的肚子已经像揣了个小西瓜，走路时需得平儿和丰儿一左一右扶着，脚步也慢了许多。这几个月来，她遵着太医的嘱咐，把账本彻底丢开，每日只在院子里散散步，或是歪在榻上听平儿讲些府里的琐事，性子竟比往日柔和了几分。

这日午后，她正靠在窗边打盹，忽然觉得小腹里像是有两只小拳头在轻轻顶撞，一下，又一下，力道虽轻，却让她心头一暖，忍不住低头笑了——这孩子近来越发淘气，白日里总爱动。

“奶奶醒了？”平儿端着碗燕窝莲子羹进来，见她眉眼带笑，便知是胎儿又动了，“方才张太医派人来说，今日会过来复诊，让奶奶别急着午睡。”

话音刚落，小厮就来报张太医到了。王熙凤被扶着坐起身，挽起袖子露出皓腕，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张太医坐下诊脉，手指刚搭上脉门，眉头便微微挑了一下，又换了只手，指尖细细探了半晌，脸上渐渐露出惊奇的神色。

“张太医，如何了？”王熙凤见他神色异样，心里倒有些发紧，“是不是这孩子……”

张太医收回手，起身对着王熙凤深深一揖，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琏二奶奶大喜！老臣诊这脉象，竟是双脉同动，铿锵有力，您这是怀了双胎啊！”

“双……双胎？”王熙凤惊得差点从榻上坐起来，平儿忙扶住她。她愣了半晌，才喃喃道：“两个？我肚子里……有两个？”

“正是！”张太医笑道，“看这脉象，已有五个多月，两个胎儿都康健得很。只是双胎不比单胎，往后需得更精心养护，切不可劳累，饮食上也要格外留意，切莫贪嘴。”

平儿早已喜得满脸通红，忙给张太医倒茶：“太医，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们奶奶这些日子总说夜里睡得不安稳，总觉得肚子沉，原是两个小主子在里头呢！”

王熙凤抚着自己的肚子，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处不同的胎动，一时之间，惊喜、紧张、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嫁入贾家多年，只盼着能多子多福，如今竟一下子来了两个，这福气来得太急，倒让她眼眶有些发热。

消息传到贾母耳中时，老太太正和刘姥姥说话。一听是双胎，贾母手里的佛珠都滑落在地，忙道：“快！快扶我去瞧瞧！凤丫头这是给咱们贾家立大功了！”刘姥姥也跟着凑趣：“哎哟！这可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老寿星您瞧着吧，定是龙凤胎，一龙一凤，凑成个‘好’字！”

王夫人来得最快，进门就拉着王熙凤的手细细打量，见她气色红润，才放下心来，又嗔怪道：“你这孩子，怀了两个竟一点不觉着？前儿还说想去园子里赏海棠，往后可不许了，就在自己院里歇着，要什么让丫头们去取。”

贾琏从衙门回来，听说自己要一下子当两个孩子的爹，竟在院门口傻笑了半晌，进了屋也不知说什么，只是围着王熙凤转来转去，最后憋出一句：“我让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你当产房，再请两个有经验的稳婆住着，万无一失！”

宝玉和黛玉闻讯赶来时，正撞见贾母给王熙凤塞红绸子：“这是我让人去白云观求的，保准母子平安。”黛玉手里捧着个锦袋，里面是她亲手绣的两个小小的虎头肚兜，针脚细密，憨态可掬。“琏二嫂子，这是我闲着绣的，虽说早了些，也是我的心意。”

宝玉则从背后拿出个西洋玩意儿——一个黄铜做的小摇篮，上面还嵌着彩色的玻璃珠，一晃就叮当作响。“这是我托人从广州捎来的，说是西洋娃娃睡的，等两个小侄儿（侄女）生下来，就给他们当玩意儿。”

王熙凤看着满屋子的人，听着此起彼伏的贺喜声，心里像被温水泡着，暖得发胀。她从前总觉得自己是贾府的管家媳妇，活得像个上了弦的陀螺，一刻也停不得。可如今，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安心养胎，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这种被珍视的滋味，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夜里，贾琏笨拙地给她掖好被角，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小声道：“你说，是两个小子，还是两个丫头，或是一男一女？”

王熙凤笑着拍了拍肚子：“管他是什么，都是我的心头肉。只是往后，怕是要更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