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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黛玉正笑着，忽然瞥见梅林深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株白梅下，像是在赏梅。走近了才看清，竟是惜春，穿着件月白斗篷，手里捧着个画筒，见了黛玉，微微颔首：“这里的梅开得比别处有精神，我来画几张。”

“四妹妹也爱这雪中梅？”黛玉笑着问道。

惜春点头：“雪中梅才有骨气，不像温室里的花，娇滴滴的经不得寒。”她打开画筒，取出一张刚画的梅，墨色的枝干上，几点红梅像燃着的小火苗，雪用留白，倒有几分古意。

“这画画得真好，枝干有劲儿，花瓣有魂。”黛玉赞道，“比我上次见的又进步了。”

惜春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没说话，只低头继续看梅，手指轻轻捻着斗篷的流苏。

宝玉不知从哪寻来个小炭炉，里面温着酒，递给黛玉：“这是用梅花泡的酒，暖暖身子。”酒液清冽，带着梅花的香，喝下去暖烘烘的，连指尖都热了。

湘云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学着大人的样子抿了口，辣得直皱眉，引得众人直笑。“虽辣，却香得很！像这梅花一样，看着清雅，骨子里却有劲儿！”

正说着，迎春拿着画本过来，上面画了株绿萼梅，枝干弯得像新月，花瓣上沾着雪，用淡墨勾勒，倒有几分雅致。“林妹妹，你看我画得怎么样？总觉得雪画得不像。”

黛玉拿起笔，蘸了点淡墨，在花瓣旁添了几笔飞白：“这样是不是像雪落在花瓣上？不用画得太实，留白更有味道。”

迎春看着修改后的画，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谢谢妹妹！”她捧着画本，又去别处写生，脚步轻快了许多。

夕阳西下时，雪又开始下了，细细的雪粒落在梅枝上，像撒了把碎盐。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府，湘云摘了枝红梅插在鬓边，说是“要把梅香带回去”；迎春把画本小心地放进怀里，像藏着个宝贝；惜春则把画好的梅卷起来，放进画筒，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宝玉让人折了几枝绿萼梅，说是“插在妹妹的案头，看着就清爽”。

马车驶离梅林时，黛玉回头望去，雪中的梅林像幅淡墨画，红的梅，白的雪，黑的枝干，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她忽然觉得，这一世的冬天，就像这雪中的梅花，虽有寒意，却处处透着温暖和希望，那些曾经的孤寂和愁苦，都像被雪覆盖的尘埃，再也寻不到踪迹。

回到潇湘馆，黛玉把带回的绿萼梅插进瓶里，又喝了碗紫鹃炖的姜汤，暖意从里到外漫开来。她坐在灯下，看着案上的梅花，提笔在纸上写下：“雪压梅枝香未减，情暖人心意更浓。”字迹落在纸上，带着点轻快的暖意，像窗外的梅花，在寒风里傲然绽放，透着股生生不息的希望。

冬日赏雪

冬至过后，园子里的雪下得绵密，像揉碎的柳絮，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潇湘馆的竹枝被雪压得弯弯的，像弓着腰的老者，紫鹃在廊下挂了盏羊角灯，昏黄的光透过雪雾，在地上投出片暖融融的光晕。黛玉披着件银鼠斗篷，坐在暖阁的窗边，看案上的水仙开得正好，白瓷盆里的清水映着嫩白的花瓣，像落了满盆的月光。

这日清晨，黛玉正对着铜镜描眉，雪雁捧着个描金漆盒进来，里面是支新制的玉簪，簪头雕着只衔着水仙的玉鸟，翅膀薄如蝉翼，在灯下泛着柔光。“姑娘，这是宝二爷让人送来的，说是听闻您爱水仙，特意让苏州匠人雕的，还说今儿冬至，老太太让在荣庆堂摆宴，让您早些过去呢。”

黛玉把玉簪插在鬓边，镜中的人影衬着水仙般的素雅，倒添了几分清贵。“难为他这般细心，连我喜欢水仙都记着。”话音刚落，就见湘云掀着帘子跑进来，头上戴着顶狐皮帽，帽檐沾着雪，手里还捧着个红绸包。

“林姐姐！你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湘云把红绸包往桌上一放，里面滚出几颗晶莹的汤圆，白生生的像珍珠，“是厨房刚搓的冬至圆子，芝麻馅的，我偷拿了几个给你尝尝！”

黛玉拿起颗圆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芝麻的香气混着糯米的甜，暖得人心里发柔。“刚出锅的烫得很，慢点吃。”她让雪雁找个白瓷碗，“盛着吃才雅致，别像个小馋猫似的。”

湘云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用小勺舀着吃，圆子咬破，芝麻馅流出来，沾了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真甜！比去年的更糯，定是用了新磨的糯米粉。”

正说着，迎春和探春来了。迎春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是她新绣的水仙荷包，针脚细密，花瓣用银线勾了边，在灯下闪着微光；探春则拿着件新做的墨色披风，里子是獭兔毛的，“这是我让绣娘做的，你看这料子厚实，今儿去荣庆堂，披上正好挡风。”

“二姐姐这荷包绣得真像活的，连水仙的黄蕊都绣得立体。”黛玉拿起荷包，指尖拂过嫩白的花瓣，“这绒线选得好，摸着软乎乎的，像真的花瓣一样。”

迎春的脸微微发红，捏着衣角道：“是……是三妹妹教我用了盘金绣，说是这样花蕊更突出，像刚吐露的样子。”

探春在旁补充：“我还让她在荷包底绣了几片叶子，用石绿线绣的，你看，叶脉都清晰得很，这样才不单调。”

众人正赏着荷包，宝玉掀帘进来，身上带着股寒气，斗篷上落着薄雪，手里捧着个紫檀木食盒。“我刚从老太太那里来，她让小厨房做了些冬至的点心，有豆沙糕、杏仁酥，还有你爱吃的糖蒸酥酪，给你送来垫垫肚子。”他打开食盒，香气漫了满室，“老太太说今儿人多，宴席要到晌午才开，怕你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