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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湘云忙问：“娘娘找你做什么？是不是训你了？”

宝玉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锦囊递给黛玉：“娘娘说，这是她新得的暖玉，让我转交给你，说……说你身子弱，戴着能安神。”

锦囊里是块鸽子蛋大的暖玉，触手温凉，上面雕着缠枝莲纹样。黛玉捏着玉，心里忽然明白——元妃这哪里是送玉，分明是在告诉众人，她护着自己呢。

贾母随后也来了，脸上带着笑意：“原来是娘娘赏了玉儿暖玉，说是听闻玉儿前几日有些咳嗽，特意让人寻来的。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呢。”

邢夫人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笑道：“还是娘娘疼林姑娘，咱们府里可沾光了。”

黛玉捧着暖玉起身行礼，声音清亮：“谢娘娘恩典，臣女定当好生佩戴，不负娘娘关怀。”

那晚的菊花宴散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黛玉走在回潇湘馆的路上，手里的暖玉渐渐浸得温热。紫鹃笑道：“姑娘您瞧，这玉真神，刚戴上时还凉凉的，现在倒像揣了个小暖炉。”

黛玉低头看着玉上的莲纹，轻声道：“不是玉暖，是人心暖。”她想起元妃在宫里的不易，想起贾母的维护，想起宝玉递锦囊时发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一世的风雨，好像真的没那么可怕了。

回到潇湘馆，紫鹃刚要熄灯，就见黛玉从袖中掏出宝玉的诗笺，放在灯下细细看。笺上的《忆秦娥》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明日辰时，沁芳闸边，有桂花糕。”

黛玉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提笔在旁边画了朵小小的菊花，然后将诗笺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窗外的墨菊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像是在为这秋夜的温暖添注脚。

绛珠再世情暖

霜降一过，园子里的草木便添了层肃杀气。潇湘馆的翠竹依旧绿得扎眼，只是叶尖凝了层白霜，风过时簌簌落下来，打在窗纸上沙沙响。黛玉披着件银鼠皮披风，正坐在暖阁里看紫鹃收拾冬衣，案上的铜炉燃着银丝炭，暖烘烘的热气裹着点沉香，把寒意都挡在了门外。

“姑娘，这件孔雀蓝的斗篷找出来了，您瞧瞧还合身不？”紫鹃抖开件斗篷，孔雀蓝的缎面上绣着缠枝牡丹，领口滚着圈白狐毛，“这是前年老太太赏的，说是江南织造新贡的料子，您去年没怎么穿，今年穿正好。”

黛玉伸手摸了摸斗篷的里子，软乎乎的驼绒贴着掌心，暖得人心头发颤。“还记得配上那条同色的围巾，前儿宝姐姐说，蓝配紫最衬肤色。”她想起宝钗前日送来的那盒胭脂，说是用玫瑰露调的，涂在唇上润得很，心里便漾起些暖意。

正说着，雪雁端着碗姜汤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姑娘，刚熬好的姜汤，您趁热喝了吧。外面风大，刚才瞧见茗烟在廊下扫雪，说是下了半夜的雪籽呢。”

黛玉接过姜汤，热气模糊了视线，透过窗纱往外看，果然见青石板上覆了层薄薄的白，像是撒了把盐。“这雪下得倒早，怕是要冻冰了。”她抿了口姜汤，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倒把晨起的几分滞涩冲散了。

忽听院外传来湘云的笑声，像串银铃撞破了寒天。“林姐姐！快开门，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紫鹃笑着去开门，只见湘云裹着件猩猩毡斗篷，头上戴着顶红绒线帽，活像个雪地里的小福娃，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捧着个食盒，里面冒出腾腾热气。“你看我带了什么？”湘云冲进暖阁就嚷嚷，摘下帽子时带进来几片雪花，落在黛玉的披风上，转瞬就化了，“我娘让人从关外捎来的鹿肉，刚在怡红院烤好的，还热乎着呢！”

食盒打开，浓郁的肉香混着松烟弥漫开来。烤得焦黄的鹿肉上撒着芝麻和辣椒粉，油珠还在滋滋地冒。湘云用银刀割下块最嫩的递过来：“快尝尝！宝二爷说这肉得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黛玉咬了一小口，肉质鲜嫩，带着点炭火的焦香，竟不觉得膻。“果然好吃，比府里厨房做的鹿肉羹更有滋味。”

“那是自然！”湘云得意地扬眉，“是宝二爷亲自烤的呢，他说照着《随园食单》里的法子，用松枝熏了半个时辰才成的。”她说着往黛玉身后瞅了瞅，“宝二爷呢？他说随后就来，怎么还没到？”

话音未落，就见宝玉掀着帘子进来，身上落了层薄雪，手里还捧着个锦盒。“我可没来晚吧？”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把锦盒往案上一放，“林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锦盒里是支暖炉，白铜底子上錾着缠枝莲纹，小巧得能握在掌心。“这是我让银匠新打的，里面放了块暖玉，比寻常炭炉更养人。”宝玉拿起暖炉塞进黛玉手里，“你看这大小，正好揣在袖中，写东西的时候就不冻手了。”

暖炉果然温热，贴着掌心舒服得很。黛玉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轻声道：“又费这些心思。”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雪地里初绽的红梅。

湘云在旁打趣：“哟，宝二爷这心思细得，比姑娘家的还厉害！林姐姐，你可得多穿点，别辜负了宝二爷的暖炉。”

三人正说笑，就见袭人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二爷，姑娘们，老太太让人来传话，说是……说是宫里的夏公公又来了，正在荣庆堂等着呢。”

宝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这时候来做什么？前几日不是刚送过娘娘的赏赐吗？”

湘云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听我娘说，宫里的太监专会挑时候来，要么是赏东西，要么是……”她没再说下去，但谁都明白那未尽的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