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靠在苏姨娘肩上,闻着她衣襟上的兰花香,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一世,她不仅有了圆满的爱情,还有了这样温暖的亲情与友情,像这满室的炉火,暖得人心里发疼。
夜里,宝玉帮她掖好被角,见她还没睡,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黛玉望着帐顶的鸾凤纹样,“等宝姐姐成了亲,咱们邀她和梅公子来新潇湘馆赏梅,好不好?我让小厨房做她爱吃的糟鹅掌。”
宝玉笑着应下:“好,都听你的。”
凤姐有孕
腊月里的荣国府总被一层暖融融的热气裹着。各房的炭盆烧得旺,走廊下挂着的宫灯被北风刮得轻轻晃,映得青砖地都泛着橘黄的光。王熙凤正坐在荣庆堂的暖阁里核账,指尖划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眉头却微微蹙着——这几日总觉得心口发闷,早上喝的燕窝粥也没什么胃口,倒不如平日喝的酸梅汤来得爽口。
“奶奶,这是刚从南边运来的新茶,您尝尝?”平儿端着盏碧螺春进来,见她脸色发白,忙放下茶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烧啊,怎么脸这么白?莫不是昨夜没睡好?”
王熙凤揉了揉太阳穴,拿起茶盏抿了口,茶水的清甜没压下那股子泛上来的腻味,反倒让她胃里更搅得慌。“许是天儿冷,穿得多了闷的。”她强打起精神,指着账本上的一处,“后日给老太太和太太的年礼,让采买的再添两匹紫貂,去年的成色一般,今年得挑好的。”
话没说完,忽然一阵反胃涌上喉咙,她忙拿手帕捂住嘴,偏过头轻轻咳了两声。平儿吓得赶紧扶住她:“奶奶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小题大做什么,”王熙凤摆摆手,可那股子恶心劲儿没消,反倒想起前几日薛姨妈来,说宝钗定亲后也总爱酸的,当时只当是姑娘家心思,此刻倒觉得自己这光景有些像……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罢了,今日账核不完了,你先收着。让人去请张太医来,就说我这几日没精神,请他来瞧瞧。”
张太医是京里有名的妇科圣手,往日府里女眷有恙总请他来。不多时,青布小轿落在垂花门,张太医提着药箱进来,给王熙凤请了安,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诊脉。
三根手指搭在她腕上,暖阁里一时静得只闻炭盆里火星噼啪的响。王熙凤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心里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平儿站在一旁,手心都攥出了汗。
片刻,张太医收回手,脸上露出些笑意,对着王熙凤拱手道:“恭喜琏二奶奶,贺喜琏二奶奶!这是有喜了,约莫着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只是胎气尚不稳,近来需得静养,少动气,饮食上忌油腻,多吃些清淡滋补的才好。”
“有……有喜了?”王熙凤猛地抬头,眼里先是惊,跟着就漫起一层湿意,连声音都发颤。她嫁入贾家这些年,除了巧姐,再没添过子嗣,心里头哪能不盼?只是往日操持家务,里里外外一把抓,总觉得精力不济,倒没敢多指望。此刻听张太医说,竟像是做梦一般。
平儿早已喜得眉开眼笑,忙给张太医道谢,又让人去账房取诊金,转身扶着王熙凤:“奶奶!这下可好了!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不定多高兴呢!”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个时辰就传遍了荣国府。贾母正在屋里和鸳鸯挑拣给小辈的压岁钱,一听这话,手里的金锞子都差点掉在地上,忙拉着鸳鸯的手:“快!快扶我去瞧瞧凤丫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王夫人也得了信,带着袭人匆匆赶来,进门就攥住王熙凤的手,眼眶红红的:“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如今可算盼来了。往后家里的事你别操心,交给我和平儿就行,你只安心养胎。”
贾琏从外面回来,刚进二门就被小厮拦住报喜,他愣了愣,随即大步冲进暖阁,见王熙凤靠在榻上,脸上带着红晕,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反复道:“好,好……你歇着,歇着……”往日里他对王熙凤虽敬重,却总带着几分惧意,此刻眼里全是真切的欢喜,倒让王熙凤忍不住笑了。
黛玉和宝玉闻讯赶来时,暖阁里已经挤满了人。黛玉披着件月白色的斗篷,手里捧着个锦盒,走到榻边笑道:“琏二嫂子,这是我让苏州来的厨子做的酸梅膏,用冰糖熬的,酸甜爽口,您要是觉得腻了,冲水喝正好。”
宝玉也跟着道:“我让人去城外的温泉庄子上挑了几只最肥的老母鸡,让小厨房顿顿给嫂子炖鸡汤,补身子最好。”
王熙凤笑着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的酸梅膏切成小块,裹着层薄糖霜,看着就清爽。“还是你们两个贴心,”她摸了摸小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前几日就想着酸的,偏府里的酸梅汤总觉得不够味,这膏子看着就对胃口。”
贾母坐在上首,看着满屋子的喜气,笑得合不拢嘴:“凤丫头,从今日起,你那账本就给我搁起来!府里的事,让李纨和探春多帮衬着,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我和你太太。你呀,只管安心养着,争取开春给我添个重孙子!”
“老太太放心,”王熙凤笑着应道,心里头暖烘烘的。往日她总觉得自己是荣国府的一根顶梁柱,事事都得扛着,生怕落了人后。可此刻被这么多人疼着护着,倒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原来被人当作宝贝似的疼着,是这样舒心的滋味。
傍晚时分,众人散去,暖阁里终于清静下来。贾琏亲自给她端来碗燕窝粥,里面加了些切碎的山楂丁,酸甜刚好。“太医说要少吃多餐,你先垫垫。”他笨手笨脚地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递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