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前方的圆形拱门,经由宏伟的双层门厅,一路直走,最终来到了一间带有酒水吧台的、充满异国情调的小型餐厅。
孔雀蓝的壁纸上点缀着葡萄藤纹样,角落里的小型喷泉正潺潺流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像乐曲一样环绕着整个餐厅。
蔷薇花瓣从天窗上洋洋洒洒地飘落到地上。
她站在罗切斯特身边,左看右看。
这里衣香鬓影,大部分人正用一种低沉、单调的音调悄声交谈。
吧台旁边,男女亲密舞蹈的灰黑色影子投射在光滑亮泽的石质地面上。
在轻柔流淌的乐曲声中。
维恩·帕默斯顿坐在一扇黄漆屏风后,背靠着一面装饰着浮雕的墙壁。
叮铃一声。
是餐厅门上的风铃在响。
他停下了翻阅报纸的动作,抬头望向门口。
男人镜片后的眼眸微微眯起,透过屏风的镂空花纹,看见了那对并肩而入的身影。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随着她走路的节奏,在膝头上轻轻叩击,一下,两下,就像是在为他们做无声的入场倒计时。
只见她步履轻快,和罗切斯特并排走着,步调紧密,两人的袖口几乎都要挨在一起。
她站在那个男人的旁边,看上去就像一座古老塔楼旁的一朵娇花。
他沉寂的目光注视着她移动的背影,静静望着她和她的那个未婚夫一起入座。
二人来到靠墙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方形的双人餐桌。
罗切斯特先她一步上前,拉开了一张红丝绒椅凳,丝滑的动作里带着几分刻意展示的绅士风度。
她先坐了下来,然后微微后仰,靠上椅背,眼望着餐桌和墙壁上耀眼的灯光,感觉到有些透不过气。
她坐在座位上,目光扫过中央那盏璀璨华丽的枝形吊灯,那些刺眼的光芒在鎏金墙饰上不断跳跃,晃得人眼睛轻微不适。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烤肉与白兰地混杂的气味。
来用餐的人们像一群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回廊中缓慢游动。
其中一些女士,虽说个个衣着华丽、珠光宝气,但那些涂着铅粉的脸颊上,都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她们拖着缀满珍珠与蕾丝的裙裾,脸庞被铅粉涂得雪白,两颊却点着夸张的胭脂。
而挽着她们的男伴——那些挺着啤酒肚、挂着怀表链的中年男人,正用猎鹰般的目光打量着餐厅内更年轻的女士。
他们的笑声粗粝得像砂纸打磨木头,时不时还夹杂着对侍者傲慢的呵斥。
在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谈论股票、赛马和新弄到手的殖民地古董。
就在这时,乐师突然奏响里拉琴,盖过了那些嘈杂的人声。
餐厅的穹顶缀满水晶灯,上千支蜡烛在银镜的反射下化作流动的金河。
她慢慢收回视线,集中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发现中间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枝鲜嫩的红玫瑰。
服务生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座位边上,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准备记下菜单。
服务生一边微微欠身,一边为她和罗切斯特翻开了桌上的皮质菜单本,铅笔悬停在纸面上方。
她垂着睫毛向下,没有说话,俯身望着长条形玻璃瓶里的玫瑰,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玫瑰叶子上的刺。
罗切斯特没有问她想吃什么,直接流畅地报了一串菜名。
"惠灵顿牛排,黑松露奶油浓汤、蜂蜜甜菜根沙拉……"停顿片刻,他突然勾起嘴角,补充了一句,"最后要一份提拉米苏。"
她缓缓把头埋进壳一样的宽大外套中,胳膊肘撑在小桌边上,像个缩在贝壳里的好奇海葵,正无聊地观察着罗切斯特点菜时一张一合的唇。
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