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歇坐在俯瞰海面的露台上。
月光将天空与海面染成一抹深邃的蓝紫,看起来平静而神秘。
她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园、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事业。
这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几乎成为一种生理性的渴望,像种子在胸腔里膨胀,急切地想要破土而出。
她已经厌倦了海上漂泊,仅仅是出于对脚踏实地这种感觉的思念。
对于她来说,这艘邮轮上的丝绸帷幔只是蛛网,钢铁船身只是肮脏的石板,上光的木器只是些树皮和烂木片,这里是牢笼。
这种无休止的海上旅途,让她平生第一次开始强烈地思念起陆地的气息,思念起踩在地上那坚实、稳定的触感。这种感觉甚至超越了怀旧,变成了某种生存的必需。
她一面漫无目的地想着下船后自己究竟该去哪儿,能去哪儿,一面用指尖掐着低垂的额头,仿佛想把混乱的思绪从大脑里挤出去。
一分钟过去后。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坐起来,走到卧室的衣橱前搜罗了一番。
最终,她扯出一件灰扑扑、毫无版型可言的宽大外衫套上,故意将自己打扮得寒酸了些。
她希望这身装束能像保护色一样,避免引起对方的过度关注。
她又胡乱抓了抓头发,刚洗净的发丝被刻意弄得蓬乱毛躁。
刚洗好的头发啊——
她在心底短暂地惋惜了一下,随即又平复好情绪。
她甚至将宽大的衬裙叠起来,垫在膝盖处的裙摆下,让身形显得有些臃肿奇怪。
最后,她对着穿衣镜审视了一番。
确认镜中人姿色稍退,甚至带点狼狈,她才满意地点点头,拿起那把黑伞,出门去归还给原主。
她直直穿过铺着厚地毯的华丽走廊,却在接近那扇熟悉的舱门时猛然放缓了脚步。
一种莫名的直觉攫住了她。
她预感他一定在房间里。
突然之间,她先前伪装的镇定自若一下子土崩瓦解,心脏毫无征兆地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在她看来,对方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同时也非常可怕。
好吧,现在还不是紧张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终于到了那间客舱门口时,她的心跳逐渐恢复了应有的节奏。
门上熟悉的黄铜号牌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心安。
毕竟她曾经来过一次。
门外站着一个男仆,打着领结,身姿笔挺,表情倨傲。
作为帕默斯顿先生的贴身男仆,他替主人收拾卧室,作为临时管家,他伺候主人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