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居然说:“我没变成雄虫之前也这样。”
夏尔被他这一句话给噎住了。
夏尔从小就没少骂他,偶尔气急了还打他,大多数时间是纵容的,但是他弟弟现在居然一副油水不进的模样,还握住了他的尾巴,抱在了自己腿上。
“兄长是帝国荣耀的缔造者,为了我才成为虫族的俘虏,也是为了我才想回到帝国。”
夏尔说:“也不全都是为了你,还有银棘要塞。”
“我知道。”兰波沙哑开口:“我出生时候就没见过父母,那时候哥年纪也不大,却扛下了一切,为了不被人看低,养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外面都传你心狠手辣,整起人来不留情面,想独吞你军功章的前指挥官都被你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腿。”
是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哥露出温柔面目的,只有他的弟弟。
夏尔沉默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哥把我保护得很好,长大后我也考上了最好的军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一撒娇哥就会给,哥给我买衣服,买内裤,给我洗澡给我洗脚,还抱着我睡觉,小时候做这些不觉得奇怪,但是长大了哥还是对我这么好,哥不觉得奇怪吗?”
夏尔真是觉得这孩子脑袋进水了,“奇怪个屁,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哥为什么总是这么迟钝。”
兰波欲言又止,把夏尔弄的一头雾水。
“因为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对哥哥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哥看不出来吗?”
夏尔缄默片刻,试探一下他的额头,“你生病了,回去睡觉。”
“我没生病,”兰波凑过来,“我是跟我哥说心里话,我没什么可隐瞒的,哥不能不信,我又没喝醉酒。”
夏尔捏住他凑过来的下巴拉开,带着几分严厉道:“上哪学的混账东西?我们来自同一个家庭,出生就是兄弟,永远会是兄弟!滚过去睡觉,等明天我再和你算账。”
看啊他哥,就算都气得眼尾潮红,都没舍得打他一下。
兰波回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脸唰一下就肿了。
“这一巴掌我替你打,替爸妈教训我。”
“但是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没有爸妈,如果我非得有一个妈,那就是你,你就是我妈,我的基因,你给的,我的思想,你给的,我的骨骼血肉容貌躯体乃至于方方面面,都是你给的。你现在说我混账东西,你就没想过我们俩到底谁才是那个混蛋?”
夏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极力压制自己暴虐的情绪之后……抱歉,压不下来。
“反了你了。”
夏尔陡然坐直了身体,把蹲着的兰波抓起来,粗鲁解开他的皮带扣子,猛地抽出来,一把紧攥在手里,“兰波,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的混账话收回去!”
兰波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我收回去你就能当没听见吗?我收回去你就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我收回去,你就不是我哥,不是我妈了吗?”
兰波嗓音嘶哑,目光满是潮涩,“你把我创造出来,你现在你说你不要我,你早干什么去了?晚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这样了。”
“跪下!”
夏尔怒极,一鞭子抽他后背上,兰波隐忍着一声不吭。
这是夏尔第一次打他这么重,这么疼,像抽在他心上的鞭子,却没有把他的心脏抽的碎肉横飞,而是抽中了心脏里藏着的一颗草莓,汁水四溅,甜腻而酸涩,让他久久抬不起头。
兰波满脑子都在想,完了,我哥真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无声的压抑就像火山喷发前的死寂,动物们都跑了,就兰波自己还站在火山口等死。
但是兰波一点也不后悔把心里话说出来,再不说出来他妈的就要憋死了。
说出来好,让他哥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心里都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让他哥知道,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弟弟”,就是这么一个无耻之徒。
可是夏尔根本就没这么想。
他只是在想,多年的相依为命,早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无法破坏的网,兰波曾经因为没有爸妈而抱着他哭,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来着?
他在想,这个弟弟从今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他没爸没妈只有我,我到底是他哥还是他妈?
不重要了,他们早已经是无可分割的、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
血脉如同斩不断的枷锁,逼迫他们抱紧世上仅有的兄弟。
夏尔最终还是扔了鞭子,抱住了不懂事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