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会,她停在包上的手指抬了一抬,她嘴唇张合,发出声音。
“燕芳,我这是在赎罪。”
“啊?”
“有一年,你结婚,给很多人发了请帖。”
“你为什么要提到那时候的事……”
陈燕芳不自在地手搓了搓裤缝,她们分明在聊离婚的事,为什么要说到结婚的时候?
“我,也收到了你的请帖。”
“我知道。”
“我去了。我看见了伴郎,那个伴郎就是汪尧吧?”
“是……”
陈燕芳的呼吸在加速,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猜到吕胜利接下来要说什么。
陈燕芳阻止道:“胜利,不要再说了。”
吕胜利不肯,“对不起,燕芳,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可我什么都没有做。”
陈燕芳:“……”
陈燕芳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铁块,直直地向后倒在座椅上,面无表情。
虽然,是已经猜到的话语,可亲口听吕胜利说出,她才真的感到了痛苦。
人心,究竟有多奇妙?
前一秒,她还在感激吕胜利吕律师,尽心尽责还不收取费用地为她的诉讼奔波。
后一秒,她开始憎恨她,她恨她本可以在十多年前救下自己,却没有!
陈燕芳抱住头,发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吕胜利说:“燕芳,这件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你愿意听我说吗?”
陈燕芳维持着抱头的姿势,她思索了一阵,头向下一点。
几秒的沉寂后,房间里缓缓升起对往事的叙述声。
“十五年前,我大四毕业,考研失败,我和家里商量,再试一年。”
“我在大学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我的邻居是一户单亲家庭,一位年轻女人和她的六、七岁大的儿子。
“他们两个都长得好漂亮,女人是那种说自己被男人抛弃,大家都会露出惊讶表情的人。
“那么漂亮,像明星一样,怎么会有人忍心抛弃这样的女人呢?
“当然,这种想法不正确,说得好像不漂亮的女人就活该被抛弃一样。可是,这就是人们的心里话。
“一个女人,美丽、身材好、性格好、还会做家务,就不会被抛弃。人们视之为公共的道理。
“女人深信这般道理。可是,她运气似乎很差,她总遇到坏男人,酗酒、家暴、出轨,你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过的最差的男人,她都碰见过。她和他们交往,又被他们抛弃。我夜晚从图书馆回来,时常见到女人跪在地上,抱住男人的腿哭嚎。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我可以改。’
“女人说着这些话,男人冷漠地踹开她,女人的孩子从角落奔向她喊‘妈妈’。这样的夜晚,我不知道看见了多少。
“你看见这样的女人,会作何感想?哀其不幸,痛其不争,是吗?我们这种受过教育,从十六岁起就喜欢将独立挂在嘴边的人,绝对无法想象跪在男人脚边求他不要离开。
“可是,就是有着这样的女人,而当你看见她们,你发现你无法真的对她生气,你只会想,希望她赶快碰见好男人吧,希望她赶快幸福吧。
“上天听见了我的祈望,女人真的遇到了好男人,男人英俊、温柔,还有着和她结婚的打算。那段时间,女人气色红润,眼睛里满溢幸福的光芒。我真心为她高兴,我觉得她就要幸福了……”
陈燕芳出声打断吕胜利的讲述:“我想,我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吕胜利轻声问:“他和他很像吗?”
陈燕芳说:“像。他们这样的男人符合女人对好男人的一切想象,绅士、温和,不会满脑子只有性。”
吕胜利眼神涣散,陷进回忆,“她当时深深迷恋上了他……”
陈燕芳说:“而你发现了男人的秘密,还把它告诉了女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