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拼命赚钱,偿还了欠款、预留了学费,还有几万存款。
瑾瑜开学这天,我送她去学校,我将包亲自交到她的手里。
她张大嘴巴,原地蹦跳,高兴得说不出话。
我好久没有见过她这样快乐,像个孩子一样快乐,只是这快乐的价格有点昂贵,整整三万七。
瑾瑜打开袋子,看见包,笑容黯淡了大半。
我紧张,“我买错了吗?”
瑾瑜想说什么,又不说了,“算了,这款也行。”
她拿走袋子,仓促地留给我一声“再见”,转身,流向人群。
黄金贵族中学。
这所学校的孩子们各个打扮得如公主、王子,门口是为他们接驾的“南瓜马车”。
我看着那些轿车,蓦地明白,瑾瑜为什么不准我骑电瓶车送她到门口。
她嫌丢人。
我理解这样的感受。
我想到,我孩童的时候,我问妈妈要七毛的雪糕,她后来还是买给我了。
第二天,她的手臂上多了几鞭淤痕。
“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的,妈妈没事。”
原来,我被爱过。
郑招娣的妈妈或许不想给她取名郑招娣。
郑招娣的妈妈或许还没想好要成为妈妈。
她必然是恨着我的父亲的,不然她死时,不会阻止他靠近那张床。
“招娣,”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快逃。”
我逃走了。
我遭遇了新的不幸,我生下了新的充满希望的孩子。
我看向她,就像我的母亲看向郑招娣。
我送上三万七的包,就像我的母亲送上七毛钱的雪糕。
我那时候还很小,我不满我只能得到七毛的雪糕,而其他孩子却有娃娃、有巧克力。
所以,我理解。
我理解我的孩子,我从始至终都不觉得她是个脾性多么不好的孩子。
她很好。
不好的是这个……世界。
假使我真的是主角的话,我会告诉读者,我会向他们求救。
我求救,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控制我们这些人的命运。
我们终生都在被那力量驱赶、压迫,我们像马拉松选手般无法停息,我们一生都在追逐没有意义之物。
那是什么啊!
我们的前方,到底是什么啊?
我出生,为了嫁人,我嫁人,为了怀孕,我怀孕,为了我的孩子重复我的人生。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现在想想,郑胜男真的是一个不好的名字。
我没文化,才会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