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人傻了。
什么魔?
啊?
被泥水溅到的眼睛半眯半睁,茫然间突兀和站在岸边的男人对上目光。
对方皮囊堪称完美,五官深邃,轮廓硬朗,身量极高。
他漫不经心地压着眼皮睨过来,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硬是叫两个掐架掐得哇哇大叫的小辈瞬间噤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是周屿川。
那个十八岁掌权,暴力镇压周家内乱,手段极为血腥残忍的周家家主,当年快狠准地砍掉内部尾大不掉坐吃山空的庸才累赘,整合家族资源,利用十七年的时间,以一己之力将呈现衰弱疲态的周家推上鼎盛巅峰。
就是这样一个无论相貌身材,还是家世财权都首屈一指顶顶出彩的存在,至今却未婚未育,身边干净得出奇。
一切原因都是由于他八岁那年的车祸,听说伤到了神经,以至于永远无法像正常男人那样bo起。
相当于是个配件齐全的太监。
是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缺陷耿耿于怀,偏偏方初刚刚还扯着嗓子的叫唤人家是阳痿。
向来拽天拽地的方小少爷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芒刺在背,他甚至顾不得脑海中那突兀出现的幻听,颇为不自在地扣了一下手上的泥,不知道说什么,就十分尴尬地朝周屿川扯出一个笑。
若是平常,那定是极为惹眼的,皮肤白皙眉眼明媚的小少爷,顶着一头栗色小卷发,稍稍软上两分就乖得像只娇矜贵气的猫儿。
可惜现在的方初从泥地里滚了一遭,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散散,像条站起来的泥鳅,一笑就只瞧得见那异常白净的八颗牙齿。
很喜感。
周屿川微微挑眉,直至现在看到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才想起来这小孩是谁。
周漆家的,听说有些调皮。
也的确,不过来了这儿半天就把他价值千万的观赏莲嚯嚯得一塌糊涂。
别人恨不得钳口结舌提都不敢提的东西,他也张口就来,丝毫不避讳。
倒是很会闯祸。
周屿川也没什么心思和这种被宠坏的毛头小子计较,毕竟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损失。
所以在对方战战兢兢,绞劲脑汁试图辩解的时候,他大发慈悲地开口:“不上来?”
“上上上!”
对闯祸极有经验的方初敏锐察觉到周屿川似乎并不生气,立马喜笑颜开,一把拽住僵立在原地的周津年往岸上走。
啪嗒啪嗒溅开的泥水声在一众鸦雀无声的死寂中突兀到了极点,但方初又是一个没什么眼力见的祖宗,眦个大牙爬上岸去,乐呵呵的说:“您的荷花还挺漂亮。”
“是吗?”
周屿川撩着眼皮瞥过一片狼藉的荷花池,缓声道:“我还以为你有多看不惯呢。”
方初:“……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那还真挺意外的。”
一句不咸不淡的应声哽得方初理屈词穷,硬着头皮想解释,但他才张嘴就忽然察觉到自己尾椎骨痒痒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长出来一样。
方初动作一顿,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津年一把拽到身后。
对方不似他那般破罐子破摔,反而脊背绷得僵直,低眉垂首之际,世家贵公子的气度和优雅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
“小叔,方初他不是故意——”
“嗯?!!”
一道拐着弯上扬的声音突兀打断周津年,本来就极为紧张的青年立马咬牙切齿地看向那个闯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