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漾勾起唇角评价:“没出息。”
然后跟季星野同步推门下车了。
津海市的天,到现在还是漆黑一片。
海风里带着些许凉意,许轻漾拢了拢自己浅卡其色的风衣。
季星野走到他身边,递来一只蓝牙耳机:“您散步聊天时会听歌吗?”
许轻漾信奉专注、干脆地完成任务,很少在做某件事时,给自己找背景音乐。
他盯了那只耳机好一会儿,最后选择相信季星野为他提供的可能性。
于是,许轻漾把那只耳机拿了起来,戴在右耳上。
季星野低头去手机里用软件放音乐。
如风琴声般的键盘和弦声渐入,与丝滑的吉他、吐着气泡的合成器,共同组成歌曲梦幻漂浮的前奏。
许轻漾踩在柔软的沙子上漫步,远远看海浪吞吐海岸,觉得神奇:“你最早是怎么想到自己一个人开车,去另一个城市的海边看日出的?”
“……是因为我的妈妈。”季星野平静道,“刚被封杀的那段时间,我心里其实很郁闷,总是没办法释怀。某天夜里,我忽然想起,妈妈在她的日记里写过,东屏湾有一望无际的海,庞大,美丽。所以我当时脑子一热,就自己打了辆出租车过来,在海岸边的沙滩上呆坐到日出,然后才又打车回学校上早八的课。”
季星野台词功底很强,讲这些话的时候,许轻漾感觉自己听一场电影独白。
他甚至能在眼前幻想出一个景象——十八岁的季星野独自下了出租车。他站在原地,没有目的地,望了好久海面,然后才开始模仿其他人,找到一处地方坐下。
季星野第一次来,肯定不敢离人群太远,因为他害怕孤独。
但他肯定也不敢坐太近,因为怕自己迷茫和沮丧惊扰他人。
“从小到大,我读过上千遍妈妈留下的日记,几乎都快会背了。”季星野说,“我的外婆是迫于家庭压力,才嫁给我外公的。外公结婚没几年也出。轨了,外婆几次提出离婚都被拒绝,还被外公威胁报复……渐渐的,她放弃了。虽然放弃,但外婆也并不爱她的两个孩子。然后我的妈妈在大学毕业后就离家出走了。她在日记里写,她要去找真正的爱……”
两个人走到一处看台,这里很偏僻,几乎没有人来。周围风一吹,都是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
季星野停下脚步,问他身边的人:“许总,您觉得什么是真正的爱呢?”
“嗯……”许轻漾想了想,“可能是一个人对你产生了特殊的意义?我不知道,这太难界定了。我顶多只能分辨哪些不是真正的爱。”
季星野闻言,看上去若有所思。
许轻漾想起自己当初看过的那份背调报告,大概是由于父母早逝,季星野跟亲戚也不太往来,报告里关于他家庭部分的内容少之又少。
许轻漾问:“所以,你后来也跟你的妈妈一样,选择离家出走了吗?”
“嗯。”季星野说,“离家出走,然后遇见了您。”
许轻漾有些堂皇,没想到自己一个黑心金主,还能被季星野拿去跟家人类比。
但他又想,可能是两人之间亲密的肉。体关系,加剧了季星野的某些情感投射。
反正许轻漾不认为这是爱。
忽然,耳机里传来一段熟悉的旋律。
是肖邦的小a调圆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