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正奇怪陈总监什么时候不吃香菜了,没注意到江妤这边的头猛然抬起潮陈楚溪这边看过来。
许从心似是又点儿微微惊讶,转过头去看着江妤,又笑着转过来:“还真是巧,我们这位也是不吃香菜的,一点儿味都沾不了。”
陈楚溪这时候的目光才终于挪向江妤,笑着说了句:“是么?”
江妤撇开了视线没有再看她。
钱昭又凭着自己的感觉加了几个菜,翻到最后一页又觉得意犹未尽:“中规中矩,大家凑合吃点儿,没什么特色。”
这话说出来还着实是有些低调了。江妤虽然从没来过这家餐厅,但从它的装修布局以及刚刚不小心扫到的菜单上的价格来看,简直都可以说是高端了。
“这还凑合。”许从心笑,“都快折煞我了。”
陈楚溪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问:“喝的没来点儿?要酒还是要别的?”
“不喝酒。”许从心摆摆手,“不爱喝那玩意儿,就正常来点小甜水就行,”
服务员姐姐在一旁等着,听见她们这番话也笑呵呵的:“咱家的蜂蜜桂花炖奶是招牌特色呢,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不喝酒的话可以试试这个呢。”
许从心想了想,说:“也可以,那就来这个吧,陈总监能喝的吧。”
陈楚溪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说:“一人来一份吧。”
江妤还在犹豫,这边又看见许从心刚应下之后就转过头来问她:“你喝什么?”
她这下问得实在是突兀,桌上人的视线霎时间都全向她射过来,江妤用余光甚至都能捕捉到陈楚溪向她投过来的视线,似乎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这也让她近乎头皮发麻。
“我不用。”江妤摆摆手,“白水就行。”
这句话说完之后,屋内半天都没有再吭声的。服务员姐姐拿到菜单之后就退了下去,满屋又重归寂静。
许从心这面还想着聊聊第一版宣传方案她的看法时,却听到旁边的陈楚溪不痛不痒道:“为什么不喝?”
许从心被这一下给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但当她转头看向陈楚溪的脸时,才发现她这句话是在对着江妤讲的。
江妤也没想着她会突然开口问,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答了,话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还是许从心出面替她答的。
“害,你管她呢,她毛病多得厉害。”许从心笑着用手拍拍江妤的肩膀,转头看着陈楚溪道,“之前我俩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这毛病,说是晕桂花。”
陈楚溪眸光微敛,听着许从心的话,视线却还黏在江妤身上。
“晕桂花。”陈楚溪顿了顿,看着江妤道,“是什么意思?”
江妤破罐子破摔地闭上了眼,把头偏到了一旁。
“要不怎么说她毛病多呢。”许从心笑,“我刚开始也觉得奇怪,还当她在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为此我当时还看她不顺眼了很久——人家都是闻不了榴莲或者螺蛳粉之类的臭味,哪有人晕桂花的?”
许从心感觉陈楚溪似乎对这还挺感兴趣的,就顺着往下说了:“所以我一开始还真不信啊,我觉得这丫头纯粹就没事找事,喜欢给自己树什么人设。但后来我才知道她确实没说谎,那味她都不能说是闻不了,简直是闻了都要命,我甚至都怀疑过她是不是对这玩意儿过敏,但也没见过症状这么激烈的啊。”
“我们学校不是有一片桂花林吗?每年九十月份的时候你往教学楼后面那条道一走,全都弥漫着桂花的香气。但她从来不敢走这条道,为啥?”
许从心自己单说还嫌不够,硬是拿胳膊肘撞了撞江妤打趣儿道:“你说为啥?”
江妤睁开了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然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空空地回过头和陈楚溪对视着。
“因为我闻了就想吐。”
陈楚溪此时此刻的眸色宛若被打翻的墨汁浸染了一番,就这样不带任何表情地望着江妤,深沉得吓人。
但此刻江妤看着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闪避。
许从心捧腹大笑:“对,她刚开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闻着想吐。我寻思这也太扯了,非要治治她的毛病不可,结果有天我故意在她喝的水里掺了点儿桂花,好家伙,当时差点儿都把我们宿舍厕所都给吐堵了,哈哈哈……”
许从心可能是真觉得好笑,黄茜茜笑点也低,再加上许从心的笑声太过魔性,她自己也架不住笑了。桌对面的钱昭看着眼前笑的东倒西歪的二人也没忍住浅浅一笑——唯独江妤和陈楚溪。
她俩甚至都不能说是笑,两个人的脸色简直都冰得骇人。
但江妤的眸子却还是那么清爽澄亮,她望向陈楚溪的时候,干净的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又好像一切如故。
但冥冥之中陈楚溪却还是感觉好像一切都变了。
这一瞬间餐桌上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周遭所有的欢声笑语都被这一层层的屏障给隔离开来,唯有她们二人,漠然而又纯粹的望着彼此。
漠然的是陈楚溪,纯粹的是江妤。
最后还是陈楚溪先挪开的视线,江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盯久了她眼睛酸的缘故,看向陈楚溪的眼底已然微微泛了点儿红。
陈楚溪一直时至今日才明白,江妤那一日扶着她说出的那句「不是酒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