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作为一个生意人,俞淮强的脾气相当稳定,尤其是在家中,几乎不大声说话。被这么忽然一吼,俞言打了个颤,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到底谁胡闹?敏行不让寄宿你让他读其他学校啊,或者在敏行附近租个房子,买也行,送给他都可以,为什么非得住进我们家?”
俞淮强叹口气:“他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也出车祸去世了。”
俞言看了眼别处,小声道:“又不是我撞的。”
俞淮强继续讲老好人的道理:“爸爸是想让他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知了在外面聒叫,老旧的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轰鸣。俞言的视线移到墙壁的挂画上。
一幅莫奈的睡莲,笔触柔美,光和影相得益彰,可见临摹者出神入化的功底,唯一的败笔在于落款处杂乱的色调。
即使被人巧妙地用技法遮住,也能隐约看出是一个稚拙的手印。
那是俞言五岁时看妈妈画画,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下去留下的印记。
其实油画早已褪色,幼年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但每次路过,她总会想起挂在妈妈身上耍赖皮的场景。
几秒的沉默后,俞言忽地抬头:“我都没感受过他怎么感受。”
话题骤然变味,空气跟凝固了一般,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里。
俞言低头看脚尖,俞淮强好几次欲言又止,楼下传来兰姨拖凳子的刺啦声。
俞淮强喉结滚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抬手抹了把脸。
再开口时,声音有一丝沙哑和疲惫:“先吃饭吧。”
俞言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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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淮强是个好说话的父亲,同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接李衍来家里走读是板上钉钉的事,俞言完全遗传了俞淮强的倔强,李衍要来的那天大早上,言而有信地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了。
目的地位于小区最东边,离家不到八百米的另外一栋别墅。
“不是,你真来啊。”
周既明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睛努力压下刚睡着一个小时就被吵醒的起床气。
俞言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捡起落在地上的游戏机,难得好声好气:“就两三天,等我把房子找好。”
实在是那家伙来得太突然,原本说是开学前才上来的,结果莫名其妙提前了大半个月。她昨晚才知道的消息,知道后就跟周既明发消息让他江湖救急。
闻言,周既明一下子弹坐起来,睁开沉重的眼皮。
26寸超大行李箱赫然立在床位,上面堆放了一个塞得鼓鼓的挎包,视线再平移到俞言身上,比她脑袋高的登山包不够,胸前还反背着一个双肩书包,脖子也没闲着,挂了两个新买的羊皮小包。
除此之外,所有能塞的地方都见不空隙,能挂的地方也挂满了玩偶、手办、钥匙扣,那是她所有的藏货。
这是把家都搬来了?
周既明脑仁突突突地疼:“你就这么走来的?”
书包的重量压得俞言纤细的背微驼,她看着灰白灰白的墙面,有点提不起劲儿地晃动双腿:“兰姨也去了,帮忙收拾行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说到这,她越想越委屈,转头告状:“早饭都没人给我做,饿死了。”
周既明:“你没长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