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日讲暂停。三日之后,再开日讲。朕望届时,诸位爱卿能解朕今日之惑。”
说罢,他对着众臣微微一拱手,道:“请先生们吃汤饭。”
这就是日讲、经筵约定俗成的结束语了,类似端茶送客一样。
满堂阁臣与日讲官,无论心中是何等惊涛骇浪,此刻都只能齐齐跪倒在地,行大礼参拜。
“臣等,谢陛下恩赏。”
……
内阁值房内。
黄立极、李国普、施凤来三人捧着热茶,谁也没有先开口。
压抑的沉默中,是挥之不去的震撼。
良久,还是黄立极长叹一声,打破了沉寂:“今日,忘了请陛下练字了。”
施凤来苦笑着接口道:“石笥兄,陛下恐怕,已经无需我等来教他练字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这日讲,恐怕也是陛下需要一个由头罢了。否则,怕是连日讲也不用了。”
是啊,能问出“孔子为何定仁学”的帝王,其心思,早已超脱了经书的窠臼。
他们这些人虽然读书多年,却也治政多年,又怎么会看不懂这问背后的意义。
黄立极也没有料到今日之场景。
数天前他请日讲,其实也不过是新帝登基的惯常流程而已,谁想到会搞出这么石破天惊的一问。
他沉吟片刻,竟然也憋不住心里话:“难道……这世上,真有天授?”
值房内又是一阵沉寂。
过了片刻,黄立极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国普:“国普,为何一言不发?”
李国普仿佛才从沉思中惊醒,他放下茶杯,神色凝重地道:“陛下这是……要开新学啊!”
——你想半天就是在想这个?这个事情谁看不出来啊!
施凤来追问道:“新学?依你看,是程朱?是陆王?还是兼收并蓄?”
李国普摇了摇头,满脸苦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经义之争,历来非口舌之争,乃国本之争。陛下今日之问,石破天惊,我等三人,哪个是治经大儒?如何能讲出些新意?”
他看向窗外,喃喃道:“真不知道,三日之后,日讲官们能讲出些什么。”
三人闻言,尽皆沉默。
这话说得隐晦了。
三日后哪里是日讲官要讲话,
分明是这位新君跃跃欲试,正待讲些什么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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