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猛地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深想。
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齐心孝开始缓慢地研墨。
墨锭在砚台上画着圈,发出沙沙的声响,也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上一个问题,他已失了先机。
这一个问题,他绝不能再错过!
“大明如今的问题是什么?”
这个问题,到底要怎么答?
耳边,同僚们的讨论声还在继续,断断续续地传来。
“定是吏治!官场腐败,百病之源!”
“非也!分明是人心!士无廉耻,民无信义,人心坏了,国将不国!”
“依我之见,皆是财税与九边!天下之膏血,尽入边将之筵席,焉能不乱!”
齐心孝再次摇了摇头。
不对,都不对。
这样去答,只会再一次落入陛下的陷阱之中。
这位新君,从来不是在等一个答案。
他每一次提问,都早已准备好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而他齐心孝!
这一次,一定能找到那个藏在水面之下的真正答案!
齐心孝的眼中,重新燃起了自信的光芒,他提起饱蘸墨汁的毛笔,悬于纸上。
……
申时。
西斜的太阳将翰林院的影子拉得老长。
院中的喧嚣终于随着下值的钟声而散去,各房的官员们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地结伴回家,路上依旧在讨论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齐心孝瘫坐在冰冷的座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面前的白纸上,依旧空无一字。
他苦思了整整一个下午,想到头疼欲裂,却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韩非子的五蠹篇,大明读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可这两千年来,除了这位陛下,又有谁从中断出了这等石破天惊的治学之法?
有些事情,说穿了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可要捅破这层纸,却不知需要多少的幸运与功力。
齐心孝心事重重地站起身,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要不,还是算了吧?
学那些同僚,寻一个自己熟悉的领域,去六部找人问问,老老实实写一篇关于吏治或是财税的经世公文?
可他素来不喜交际,性子孤僻,一时之间,竟想不起自己认识哪个六部的官员。
况且如今人人都想着乘此玄风,不是至交亲朋,又哪里会真的倾囊相授?
齐心孝举棋不定,心里乱作一团,竟连有人在身后叫他都没听见。
“齐编修,齐编修!”
好几声清脆的呼唤,才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他回过头,看到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站在不远处,对他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