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玥铭一直知道自己是因为安瑞哲才出生的,毕竟父母也常这么在她耳边念叨,说来也是,这么对在国营工厂工作的夫妻,如果长子不是自闭症,想必他们也不会选择继续生育,总之,安玥铭知道自己注定要为父母的“宝贝儿子”而活。
但父母出事了。
在此之前安玥铭曾想过,只要自己尽早逃离这个家,等未来哪天父母老去没法继续照护哥哥时再将他送往收容所,总能让自己落得个清净,可父母死了……
连带着安玥铭那还充满对美好未来幻想的青春期也戛然而止。
她开始学习起如何照料安瑞哲,但这个没有自我料理能力的家伙却长得异常高大,安玥铭在照顾他的过程中时常因无法完成原有目的而崩溃,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瑞哲并不太吵闹,他仅仅是沉默,沉默地看着安玥铭的辛劳与崩溃,他无法理解父母逝去的概念,安玥铭甚至怀疑在他的视角下父母与妹妹都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其它生物。
总之兄妹俩就这么过了几年,安玥铭原本在高中的成绩十分不错,因家庭变故与照顾哥哥的重担导致成绩一路下滑,最后将将拿了个毕业证就不再有后续。
高中毕业后安玥铭在家附近的一间便利店找了份工作,店主人还不错,会给她购买医保与社保,加上父母留下的房子与赔偿款,似乎这样过一生也可以,但安玥铭,觉得很痛苦……
那是永远看不见人生转机的痛苦,是瞧见了生命尽头模样的痛苦。
在父母刚离去的那段日子,安玥铭还会跟安瑞哲打招呼,期待着他或许会有的反应,但在多次的冷漠后安玥铭也麻木了,每日仅仅为他提供生存所需就离家而去,哪怕不是上班的日子也会特意躲着家,避免看到那尊没有回复的石像。
而安瑞哲每日会做的,也只有盯着窗外,自闭症患者有各式各样的刻板表现,安玥铭想过安瑞哲这情况似乎相较下也算省心。
但安瑞哲唯独在春节不愿坐在窗前,这时候他突然的焦躁表现也令安玥铭倍感心烦,生怕楼上楼下的住户找上门投诉。
不久后,安玥铭总算知道他为何如此。
一直以来,他们家使用完厨房后总会习惯性地锁门,这是妈妈曾千叮万嘱过安玥铭的必要,家中所有可能增加意外几率的物品都放置在厨房,锁门则是为了防止安瑞哲接触危险。
可是,在春节的某天,安玥铭发现
,女,开始在日常中萌生情愫。
安玥铭从来没谈过恋爱,在充满繁重学业的中学时代也只浅浅幻想过,但对方说着什么“喜欢”与“爱”,甚至在知道安玥铭的家庭情况后也毅然决然地表示要和她一同承担,安玥铭止不住地感动。
然后还有什么呢,这个年纪的青年还能做的不就是那档子事,情难自已,安玥铭把徐明轩带回家,相比起自己那窄小的床,最后选择的当然是已逝父母的床。
初试云雨的安玥铭更不理解人类在性上的执着,但真正令她痛苦的是,在这之后徐明轩对她越发冷淡,夏季的结束倒计时更预兆着他注定的离去。
某日来交班的女性同事和安玥铭聊起那个来兼职的大学生,安玥铭这才知道原来他本就有交往对象,生活总有转机、不会只剩一潭死水的幻想,终于被彻底击溃。
或许安玥铭早有预料吧,只要有安瑞哲这么个累赘存在,那平凡人的幸福本就遥不可及……但如果,常人所认定的幸福,本就不必要呢?
安瑞哲讨厌陌生人带来的气味,徐明轩那聒噪的声音和邻居家死掉的狗没啥区别,对狗的死亡毫无反应的安瑞哲,是否对人类也如此呢,毕竟就连在父母的葬礼上他也无动于衷。
暴雨持续好几日,今晚也是暴雨夜,这天本不是安玥铭值班的日子,所以徐明轩见她专程过来等他下班时多少有些吃惊,他略显尴尬地不愿和她过多交流,安玥铭则表明自己只想最后和他谈谈,等他暑假结束回校后便不再纠缠他,徐明轩答应了安玥铭的请求。
可等下班后两人走出便利店,徐明轩这才看到安玥铭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哥哥穿着雨衣与雨靴在店外屋檐下玩水,刚想发问为何要把这么个智障也带出门,安玥铭马上解释道自己哥哥喜欢雨天,且最近她才发现让他多接触外界似乎对病情会更好,徐明轩不好再多言,只能闭上嘴和这对兄妹并行。
连日暴雨让这片地区的电力系统变得并不稳定,没有照明的夜间街道让担心被追责的人未能发现返家路线的偏移,沿岸河道内的激流水位高涨,早在不久前越过警戒线,雨伞挡不住的暴雨已将青年男女浇透,仅留下最赤裸的情绪等待审判。
真正最按捺不住的人开口了,徐明轩询问安玥铭到底还想和他说什么,安玥铭单刀直入,求证从女性同事那听来的传闻,徐明轩早有预料,看来那个大嘴巴已将安玥铭知道这事的消息也告诉了他,接着,先是平静到有些心虚的苍白解释,再是试图把道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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