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己做不到他要求的水平,那不干就得了,反正她也不喜欢这些。
梁幼薇才不逆来顺受,短暂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期”过去,她直接开始摆烂——我不伺候了,我什么都不学了,怎样?
母亲疼她,兄姐舍不得她受苦,失望透顶的父亲也不想再管她。梁幼薇就这么自由地长大了。
她总这么告诉自己:人各有命嘛,大哥二姐已经够厉害了,如果自己也很完美,那别人还有没有活路呀?所以,她还是安心当个废物吧,就算天塌了,还有哥哥姐姐为自己撑着。
从前觉得是命,时至今日,梁幼薇才找到自己“废物”的真正原因。原来不是什么“人各有命”,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梁家人。
车辆猛地停下。
梁幼薇抿紧唇,委屈和迷茫再次席卷而来,她很烦,干脆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这里有条河,安静的过分,一点儿也不像帝都。
她抽抽鼻子,坐到了河畔的木质台阶上,默默蜷起身子,抱紧小腿。有点尖的下巴搭在膝盖上,压住了纯白色的蕾丝裙。
商京仪下班后就看到了那尾纷飞的白裙子。
没什么感情的视线定在姣好而脆弱的背影上,然后,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她的鼻尖和眼皮上都泛着暧昧的粉,耳朵也被晚风吹红了。睫毛微微翘起,被细碎的眼泪沾成一绺一绺,在月光下闪着钻石的璀璨。
商京仪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侧脸,下一秒,那人侧过来与她对视。
她好像愣住了,睫毛扇了扇,眼底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突然会出现一个人。但很快,她就捂住了脸,带着鼻音地训人——如果她的语气可以更坏一些的话。
“你是谁?不许偷看我!”
莫名其妙的,商京仪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话我?!”梁幼薇不敢置信,也不捂着脸了,气得眼尾更粉。
商京仪穿着一袭廉价小西服,把公文包一丢,满不在意地席地而坐:“没有。”
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梁幼薇下意识向一旁挪,不想和陌生人离得太近。
审视的目光把女孩从头到尾扫射一遍,商京仪最后随意开口,用上自己从未对她人使用过的称呼:“离家出走吗?小公主。”
听上去挺玛丽苏,但商京仪就是觉得,她是一位公主,漂亮又美好。公主可能是和家里人吵了架,所以半夜开着南瓜马车出走。
听到这个称呼,梁幼薇一呆,随后鼻尖又酸了。她用力抿唇,把薄薄的红唇抿到发白,嘴硬道:“我没有家,也不是小公主。”
她心里很清楚,就现在而言,梁家到底还是梁江升做主,他说要赶自己出来,那自己就真的不再是梁家人。梁廷鞍和梁知徽确实也有话语权,但在大事上,他们不能与活着的“父亲”对抗。
更别提现在,他们没有了血缘关系,最有力的情感联系消失,过去的感情又能支撑多久呢?
梁幼薇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既没有让别人为自己神魂颠倒的能力,也没有让别人忽略自己一切缺点的魅力。
她那么嚣张,那么娇气,还那么能花钱。没了“梁家三小姐”的头衔,没了紧紧相连的血缘,谁会真心实意地喜欢她?
“这里半夜有鬼。”冷不丁的,商京仪开口,打破寂静,也打断思考:“你确定不回家么。”
“……你胡说,”梁幼薇才不信,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偏偏语气一本正经:“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你迷信,这不对。”
商京仪又被她逗乐了。
其实她并不是个很爱笑的人。个人生活困难,毕业近在眼前,实习公司还庙小破事繁,水浅王八多。干性骚扰的,搞小团体的,玩两面派的,各有各的贱法。
花样百出的烂事堆一起,商京仪每天都很烦,烦的想先把这个世界推平、再用原子。弹炸成粒子微尘,一了百了。
不过,在一个又想毁灭世界的夜晚,她碰到了一位骄傲嘴硬的小公主。
很不错的体验。
可是,小公主好像觉得她的笑是讽刺的笑:“你又笑话我!”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商京仪从小就不会说好话,但她还是再一次提醒道:“快回家吧,小心被拐,然后卖进深山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