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梁知徽在非工作场合对外人无奈。她轻叹气,接过那支“香烟”。
自己少年时烟瘾很重,梁廷鞍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就是因为这个,兄妹两人为数不多的吵架,亦都是为了她那不怎么健康的个人爱好。
有次吵得格外厉害,梁知徽上了头,甚至说出要断绝兄妹关系的话。梁廷鞍气得半死,却马上认错,与她约法三章——可以抽,但要自建生产链,她只能抽压根没多少尼古丁的“香烟”。
自建的生产链不算大,每年的生产量也有限,很多人都觉得“徽康”只是个杂牌,受众固定,还少得可怜。所以,圈内人大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清楚梁知徽的小动作和个人爱好。
如今见赵令妤突然递出自己抽惯了的牌子,说她不惊讶必是假的。
更让梁知徽沉默的是,见自己接过了烟,对方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枚砂轮打火机。晶莹柳叶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是专注,像是在观星。
心中无奈,女人微微伸出了手指。
而赵令妤安安静静,为她点燃火光。
尽管允许对方为自己点烟,但梁知徽还是没有吸一口——她不会在有第二个人在场时抽烟,这是她的基本教养。
思索良久,她主动出声。
“……令妤,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你也不需要把任何一个人神化。你对我的了解都是片面的,或许来自于梁幼薇,亦或者是其他外人,可你要明白,他们所见并非是完整真实的我。”
梁知徽顿了顿,任凭迷蒙烟雾将自己的脸染到模糊不清,夜色凉凉,她的声音却温和包容。
“当然,我理解你把我当成目标的心理,这是人之常情,谁都需要向上跑的那口气。不过,我永远认为——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优秀到不需要任何目标。”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在事业方面,我确实要比多数人幸运,可这并不是只有好处。如果我们同龄,那么在处理突发难题时,我有很大可能、是无法和你相提并论的。”
“不可能——”
偶像的发言无异于“自毁”,赵令妤下意识就想否定,但很显然,她偶像并不想做任何人的“偶像”。
“赵令妤。”
梁知徽蹙眉打断,郑重唤她姓名。
“她人即地狱。”
短短五个字,犹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少女的头颅。
“你的十九岁已经在熠熠生辉了。而我在你这个年纪,差点走上溜冰的不归路。听到这个,你还想将我视为目标吗?”
美国的包容性太强,放浪空间也太大,梁知徽的叛逆期就在十九岁留学时全面爆发。
往事不堪回首,但每每想起惊心动魄的十九岁,她都会止不住地后怕。闪烁的霓虹,轰鸣的跑车,无尽的派对,差点将她溺毙其中。
这厢,赵令妤被梁知徽的话钉在原地,她欲言又止,末了终是忍不住,带着茫然询问:“什么叫溜冰?”
她眼中有明显的不解,梁知徽不禁停顿片刻。
此时此刻,她才对赵令妤的年纪有了真情实感的感慨——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什么黑话都不懂。
“……以后上网搜吧。”
梁知徽不愿多提,她自知失言,暗道糊涂,便刻意略过这个话题。
偶像不说话,赵令妤也静得像天鹅湖,无形的灵魂在剧烈挣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有风将碎发扬起。
最后的沉寂中,梁知徽稍微侧过脸,认真看进对方的瞳孔:“令妤,我无法为任何人的行为负责。所以,比起成为我,你更应该做的是你自己。”
“你会得偿所愿的,我祝福你,也相信你。”。
春节假期逐渐步入正轨。
在人口兴盛、对外往来频繁的大家族中,“过年”不止是枚文化符号,除却庆贺祝福,社交人情、商业属性都大大加强。家族之间的问候必不可少,相熟的上头领导、亲戚恩师也要打起精神对待。
梁家处理内部社交的同时,以梁知徽、梁廷鞍为首,顶部领导层亲自出面露脸,在公共社交平台上轮流发表拜年视频,代表益星集团对大众表达美好祝愿。
自从回国参与工作,益星就为梁知徽打造了一个公共平台账号,利用她优雅温柔的女性总裁形象,专门负责“亲民”“接地气”。
梁知徽对生活的表达欲很弱,但于秘书精通互联网财富密码,在接管“益星CFO-梁知徽”账号后,就开始分享梁家姐妹的日常,晒一晒梁知徽给妹妹买的礼物包装盒,早就立好了“豪门宠妹狂魔”的完美人设。
加上每年过年必会派发的八万八千八百份百元私人红包,更让她的国民度更上一层楼,认识梁知徽的网民见了她,基本都会真心实意地喊声“姐”。
大年初四迎财神,派出今年的八万份红包后,梁知徽首次晒出了梁家的全家福。
朱砂红色调布置的中式背景下,面带慈祥笑容的两位长辈一左一右,分坐在铁梨木太师椅。相貌最为浓艳稠丽的女孩站在中间,笑容清浅疏离,两侧站着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