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蕙本是想着让裴朔也留在将军府的,但裴朔偏要与她同行。
如今却好了,他在这案几旁沉着眸,不住地往喉中灌酒。
蔡蕙看了看喜袍加身、意气风发的谢璟,又看了看颓然饮酒的裴朔:“你……总要过去的。”
裴朔昂着下巴:“过去什么?我每日都好好过着呢。”
他只是觉得表兄府上的酒甚是香醇,便贪多了些,母亲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蔡蕙摇了摇头。
裴朔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谢璟,冷笑一声。
表兄满心都是朝政前程,三娘却最是缠人。
曾经他与三娘约定相见,却又临时有事与好友一道外出,三娘竟在将军府中生生等到了日落西山。
如此看来,表兄与三娘的性子称得上是南辕北辙。
圣上乱点鸳鸯谱,到头来,定是只能造就一双怨侣。
要他说,三娘当初还是太过冲动了些。
他们二人好歹知根知底,他也是愿意软下身段去哄着她的。
他又灌了一口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那是被谈三娘踢过的地方。
他再次抬头看向表兄。
哪知谢璟也在此时回头。
裴朔猛地一颤。
前院灯火煌煌,谢璟那双眼却黑得吓人。
裴朔移开目光,握紧手中的酒樽。
-
栖竹院。
谈思琅沐浴梳洗过后,换上了一身茜色的寝衣。
听着前院的乐声,她有些忐忑,却没了初初接到圣旨之时的不安。
忽而,前院的乐声停了。
一阵微风自花窗吹向桌案上的喜烛。
烛火晃了晃。
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谈思琅站起身来,在这间她尚还陌生的寝屋中来回踱步。
她打量着房中那些谢璟用惯的家私。
他果然很喜欢翠竹,她没有猜错。
此外,他似乎也很喜欢芍药,屋中竟有不少器具之上都雕着灼灼其华的芍药花。
却听得木莲朗声道:“大人回来了!”
谈思琅霎时间有些慌乱。
她撑着身旁的案几,回头望向门外。
今日是个晴夜。
温朗的月色倾泄而下,沿着斜斜的房檐,落在门外那人的肩上。